我的家在哪儿?
“我的家在那遥远的璃月港。那里有肥鱼香米,还有那依山傍水的绿屋红梁~~”夏日的归离原上,常有粗犷的声音扯着嗓子唱着这样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民谣。
往往是一人开腔,连带着无数人应和,参差不齐而走调的歌声震天响,为它打起节拍般的大踏步节奏亦步履不一。
即使没人发问,这些歌声仍是不知在回答谁般,凄凉婉转地传遍夕阳下金色的大地,宛如无处归家的浪子,风中飘游的稻秆。
歌唱者们是镇守归离原结队回营的士兵。
他们拖着或是疲累或是歪斜的步子,走向他们此刻应去的地方。
黄天红云下,金白荻花间,士兵们的队伍长长,或几人,或数十人,结伴走在一起,也不说话,只顾闷头撑住手里的白缨枪,迈着步子,低头兀自歌唱那不着调的歌谣。
“我的家在那遥远的璃月港。那里有我的弟兄,也有我那两鬓斑白的爹娘~~”结束了一天的巡逻,或是带伤,或是病倒,尚且苟存的千岩军们支撑着彼此汇成不大的长流,组成宛如苦行僧般行进的队伍,唱着,唱着。
这些歌声不大,也不好听,可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唱,仿佛在经受岩神给予他们的考验与试炼,虽然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神注视他们。
这些人精壮而卑微,年轻而渺小,是万千构成璃月港坚固防线的微不足道的一员。
神的目光并非普照,触不到他们的身影。
他们走着。往“家”的方向踉跄走去。
“战斗,战斗!整日价在荒原,死斗!
“何年,何月~才能见到我那泛黄的家,我那苍老的爹娘……”
歌谣其实是骗人的。他们没有家。
或许,也“有”。
兵们的家不在璃月港。
他们脏污,他们可怜,他们贫苦,他们辛劳。
灯红酒绿的港城是属于享受惯了安逸生活的市民的,和他们无关。
他们的命运除了战斗,战斗,还是战斗。
为了他们可能一生都不会见到一面的,素未谋面的城里人,也许是虚无缥缈的家人,战斗。
他们属于荒原。
被总务司发配到这里抵御【业障】的那天起,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士兵们在原野上体验杀戮,在冷夜中悲叹寒凉,在热魔前咬牙忍耐。
死了就是死了,尸体会丢在某处,或许是和魔物们混在一起,或许是随意抛在小溪边,山脚下。
战斗,战斗。
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我的家在……”
兵们的歌声停下。
兵这个职业,每天要面对的除去魔物,灾害,现在又多了业障,也许真的某一天他们中的某个人就会死在其中。
他们根本不知道薪资从哪里来,只有每月能从他们的百夫长头儿干瘪的钱包里得到属于他们的那一点微薄饷钱。
幸好这大荒地里也没有可花钱的地方,就算身藏千金也不顶用。
没人想过回璃月港,他们已经将自己的身份放到最低。
那里,不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兵们也有梦想,也有愿望。
他们想要一个真正的家。
不是那林子里潜藏的小小营帐,而是一个温暖,安宁,有爱人等待归来的家,一个温馨的归处。
但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没钱,没地位,还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的野男人。
夜幕开始四合,他们消化粗麦野瓜的胃发出了咕咕的乱响。
差不多已到了吃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