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马霜痕心道。
果不其然,远处那道人影直起身后没再弯下,踩了跳板似的跳起,扒开牦牛群,跳上边上停着的摩托车。
“站住!别跑!”
温赛飞大喝一声,也跳上了自己的摩托,罩上头盔。
马霜痕只慢了几秒,不忘抽出胸口证件,示意近处即将扑过来的人影,“让开,警察办案!”
话毕,肺部如扎进千万跟尖刺,快要炸开。
她急喘着收起证件,跨上坐骑。
逃犯不知着急还是摩托故障,摇了三四脚才点起火,给了温赛飞咬上的机会。
噪声惊动牦牛群,临近的几头惊走打斗,成了马霜痕的拦路虎,她落后了一截,但仍紧追不舍。
三丛光束伴着发动机突突声,在广袤而黑暗的草原乱窜,逐渐逼近国道边缘。
紧接着又多了一丛,两丛,甚至有一丛由对向而来,四面八方聚焦最前方奔突的摩托。
草原地势落差多,像过高高低低的台阶,颠得马霜痕如筛上粗糠,心脏怦怦鼓胀,数度跳上嗓子眼。
“小心——!”
温赛飞竭力大叫,头盔和冷风夺走了大部分声势,成了模糊的一声吼。
跟着前面摩托刹车急转,膝盖擦着草地,避过一处落差高达一米的“小悬崖”。
马霜痕车技有限,险险躲开,若不是温赛飞提醒与示意,早摔飞了。
“小悬崖”给了他们一点缓冲时间,拖慢逃犯速度。眼看就要被咬住尾巴,逃犯拧尽油门,跟头发疯的公牛一样突近国道。
温赛飞却没来由地松了点油门,车速慢下。马霜痕不知所以,只能跟着减速。
只见逃犯摩托被锁喉似的,猛地绊了一下,连人带车摔飞了。
牧场边缘拦着一米左右高的带刺铁丝,防止牛羊随意穿越国道,白天温赛飞就留意到了,越是陌生的地方,越是谨慎。逃犯可能习惯驰骋草原,加上光线有限,紧张过度,忘记围栏的存在。
逃犯挣扎爬起,托着半瘸的腿,伤情不明的脑袋,试图跑出亮光的范围。
然而怎么可能跑得过两个毫发无伤的警察,两束亮光如大刀乱砍,在他后背紧缀不休。
温赛飞在围栏前刹停,扔开头盔,大口呼吸着高原稀薄空气,握着警用手电,在他又一个趔趄后扑倒他。
马霜痕后脚追到,头颈夹着手电,从口袋掏出约束工具,该铐就铐,该绑就绑,动作利索,粗气照样喘。
温赛飞半跪在地,揪着逃犯的头发拧正脸,手下这张脸给高原紫外线晒伤了,摔埋汰了,还紧闭双眼没脸见人,却是如假包换的庞东洋。
温赛飞实在没忍住打两下,“还跑吗?跑喀什我都给你铐回来。”
庞东洋蛄蛹在地,粗喘不休。
温赛飞没好气,例行公事问:“叫什么名字?——嗯?名字!”
“庞、庞东洋。”
温赛飞:“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庞东洋绝望又解脱地哀嚎,“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马霜痕松开庞东洋,一屁股坐地上,抓着胸口急促喘气,声门快要锁闭似的,挤出声音:“我不行了……”
温赛飞也扔下庞东洋,在她倒地前,用怀抱接住她。
“马上吸氧。”
他跪坐地上,卸下她的双肩包,抽出一瓶未开封的压缩氧。温赛飞也开始高反,心慌得厉害,手有点不受使唤,在马霜痕眼底下班哆哆嗦嗦拆包装。平时要给她看到他这副窘状,定然要笑话上好几年。
温赛飞一手握着她的肩膀,一手喂她吸氧,不住引导安慰,让她在他压下气阀时大口吸气。
马霜痕稍有缓和,抬手握住他按压氧气瓶的手,不经意楔合了他的指缝,将氧气瓶推到他嘴边。
“你也吸……”
温赛飞默默吸了两口,又继续喂她。马霜痕怕他不肯再吸似的,手一直没松开,就这样你两口我两口,像小孩分享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