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仍是圣上用早膳的时辰,距离上朝还有一阵,百官陆陆续续往里走,今日振威大将军威风极了,八面来风似的雷霆阔步,见了北远侯就说:“都听说了没有?”
沈怀荫耳朵一热,堪堪忍住了羞愧。
北远侯哈哈一笑:“听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说。”
振威大将军大笑道:“圣上有意册封北辰亲王爵位。”
镇国公进了门,闻言嗤笑道:“你嘚瑟什么?又不是封你爵位。”
振威大将军不屑道:“他是我外甥,我自然高兴嘚瑟!关你屁事。”
镇国公骂道:“三殿下是你主子,你官位再高也是个奴才,别仗着你是他舅舅,就自以为是长辈,没大没小。”
赵北辰恰好走进来,乐道:“舅舅,国公爷说得有啊,你对国公爷也放尊重些,大小也是个爷,只比王爷差一阶罢了,哈哈。”
镇国公捋捋胡子笑说:“三殿下抬举!自然还是王爷品阶高,身份贵重,不容冒犯。”
北远侯憋着笑,憋了许久,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恭喜啊三殿下,咱们朝中没几个王爷,有官位在身来上朝的就你一个,以后你可不是什么平头王爷,不会叫人看不起,比其他些个王爷贵重多了。”
赵北辰挑眉道:“侯爷这就揶揄我了,给我下套呢这是,什么平头不平头的,王爷就是王爷,坐在家里头吃喝玩乐的也是爷,都是一样的。”
太子走了进来,见殿内吵吵闹闹,对赵北辰道:“还没宣旨,你小心乐极生悲。”
赵北辰嗤笑一声,不他,转头又去看沈怀荫,见他面色难堪,却是说:“相爷,你瞧着没什么气力啊,少吃些青菜豆腐,多吃些肉。”
朝堂上载来一阵隐隐嗤笑声。
参谋院许院史抬手轻轻碰了碰沈怀荫的肩膀,沈怀荫下意识回头瞪了他一眼。
许院史面色淡淡的,沉声道:“沈大人,挪挪脚步站我后头吧。”
沈怀荫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站在最前排,他猛一转身,忍住怒气向后走了两排,经过沈容身旁的时候,他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不孝子!”
沈容微叹了一声,静默不动。
赵北辰压低声音在太子耳边说道:“瞧,还不服气。”
太子淡淡道:“站好了,少惹事。”
赵北辰得意:“你管得着吗?”
朝堂议事时,临末了都无人替沈怀荫发声,言官老臣们一个个仿佛嘴上缝了针,半个字都不吐,沈怀荫拉不下脸去求他们,却隐隐希望他们能义愤填膺主动为他打抱不平,殊不知这些老臣们最守礼节,礼制是不能破的,若是皇家没有了威严,将来何以服众,安亲王连相府的奴才都使唤不动,圣上又如何使唤天下的臣民,且赵念安与沈容的品行他们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此事孰是孰非已然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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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姨娘呆坐在屋子里一整夜不敢动,赵念安连夜就搬回去了,连东西都没拿,那个叫双喜的奴才跑来告诉她,赵念安说院子里的家生全都留给她,叫她自己搬去主屋住。
方小姨娘害怕得丢了魂,清晨听见脚步声,她忙站起来去看,见是沈康进来,她又喜又怕,连忙拉他进房间,还未来得及与他诉说心中忧虑,沈康已经一把抱住了她,含泪道:“兜兜转转,我的女人里面竟还是你最好。”
方小姨娘忙问道:“康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和夫人吵架了?”
沈康愤愤道:“这些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贾千怡竟然袖手旁观,一直在旁干看着,半点不帮忙,昨夜竟还与我说,幸好她没掺和其中躲过一劫,她却不想想,若是她可以早些出来制止,我阿娘与赵念安又岂会针锋相对?她是睿王府的千金,她有能力可以阻止这一切,却眼睁睁看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是我娘和我妹妹啊,那不是别人!”
方小姨娘正烦心,听他说完,面色愁苦道:“我从前也没想过安亲王这么厉害,你说我们的事情若是被他知道了,他会不会打死我。”
沈康面色沉了沉,却说:“他们以后不会轻易来相府,又岂会知道咱们的事情,只要咱们小心些,别被仆役姨娘瞧见了就是。”
方小姨娘迟疑道:“可是小花知道我们的事情,我担心她会不会说出去?”
沈康道:“空口无凭她怎么说?况且我看她似是个嘴巴严实的,应当不会。”
方小姨娘心烦气躁点了点头。
沈康又抱住她叹气道:“若不是当日祖母非逼着我娶贾千怡,我根本不会要她,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整日里端着架子,好像是什么大家闺秀似的,骨子里却一点不明白事,不懂得孝敬父母,只知道自己享福,遇到事情也只知道自己避开,完全不知道帮忙。”
方小姨娘抱住他敷衍着安慰了几句,脑子里却依旧浮现着昨日康姨娘与一众奴仆被打板子的画面。
贾千怡与沈康吵了一整夜,清晨自己哭着回了睿王府。睿王昨儿个半夜听闻了消息,正巧也要去接她回来问话。
睿王如今闲赋在家,只是手里头依旧控制着许多人脉关系,他说话举足轻重,但同时朝堂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也会迅速影响他的势力。
他见贾千怡哭嘤嘤回来,吓得一憷,细细问了才知道与她无关,只是与沈康拌了嘴。
只是睿王心中仍有忧虑,若是旁的人就算了,偏偏出事的是沈母与亲妹,虽没有波及沈康,但到底说出去难听。
睿王道:“这沈家一脉平日里看着都稳重,怎么那康姨娘如此粗鄙无脑,安亲王是昔日在朝堂上与二位殿下争风头的人,这姨娘与他说得上话吗?就与他较劲,这不是拿豆腐撞大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