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害怕她羞耻她愠怒。
舒窈从来就知道,她个区区五品芝麻小官的女儿,和他大乾太子谢知聿,有着云泥之别。
且不论谢知聿心里到底有没有她,还是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舒窈无助地倚在浴桶里,泪珠大颗大颗往浴水中砸,眸中愁绪如烟。
舒窈恼怒他的冒犯,又因为自己那羞人的反应而羞耻,她好害怕神女有心而襄王无梦……
清醒通透如舒窈,她断然不会让自己陷入一段没有主动权的关系,待她真正确定谢知聿的心意前,她会疏远他。
谢知聿高大身影立于门口,身形有些落寞颓然,他了悟,今夜如此情形,舒窈是真的恼了,无论他作何解释,她也不愿意相信他,不愿意原谅他了。
男人噤声,长腿一迈,转身头也不回跑出浴池。
半晌,小丫头从偏殿回来,手里抱摞干净整洁的纯白襦裙,步履匆匆迈入浴池。
可还没来得及等她步入浴池,就被身旁的人喊住:
“马上重新安排郎中给舒姑娘治腿,今夜好好伺候舒姑娘,明日待她睡醒备好马车,安排人把她送回太医院。今夜舒姑娘出现在太子府一事,务必封锁好消息,切忌传入宫中半个字!”
那人墨眸沉黑隐晦,嘴角带着讥诮的弧度,嗓音阴冷淡漠,仿佛碾在了冰渣上。
小丫头心口一凛,没敢多想,直接颔首应道:
“是,太子殿下,奴婢保证处理好一切,不会往宫中传入半个字!”
谢知聿转身离开寝殿,身影孤高风雅,衣袂哗然。
小丫头离开了约莫一刻钟,又哪晓得浴池里发生何事,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投入营生中。
小丫头推开浴池的门,话语热情:
“小姐,您的衣裳奴婢给您拿来了,奴婢这就伺候您换上。”
声音透过火烛悠悠传来,这才把舒窈的思绪从一片混沌中扯了回来,她渐渐回过神来,本想让她出去,可眼风一扫过自己的脚腕,旋即睨了眼身旁的人,开口声音飘渺:
“嗯,你帮我更衣吧。”
小丫头转身出门叫嬷嬷,两人心照不宣,喉间没吐出一个字,只默默的擦干舒窈的身子,又给她换上干净的襦裙,把她弄上粟裕送回正殿床榻。
郎中足足磨蹭了一个时辰,才离开寝殿,嬷嬷亦退了出去,只留下小丫头一人,她手心渗处冷汗,嗓音有些发颤:
“小姐,需要奴婢伺候您入睡吗?”
舒窈眉心轻轻拢起,神色如雪寒:“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小丫头恭敬道:“是,小姐,您有事尽管喊奴婢!”
霎时,寝殿空无一人,舒窈兀自倚在榻上,神色恹恹,她凝望着天边那一轮孤月,苍白的月面仿佛被糊了层翳,只在地上漏下几缕清辉。
丑时,舒窈裹着锦被,一张瓷白的小脸埋入被心,脑中幻灯片一幕一幕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