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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他看到她紧紧盯着他。一双美眸充斥不安,在他面上来回来去划着:“你……你别在这儿,会染病的。”他不禁轻笑:“好几天了,要染早就染了。”顿了顿又说,“我内功好,没事哈。”言毕又重新吹了药,送到她唇边。温疏眉抿一抿唇,不想这样麻烦,就坐起身,从他手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他安静地看着她喝完:“不怕苦了?”“什么?”他凝神道:“我记得你在宫里的时候,宫人说要你喝药你就哭得死去活来。”温疏眉双颊一红,放下药碗:“那是家里惯的。”她那时候那么爱吃甜,自然不喜欢苦。再加上家里又不肯让她多吃甜食,她趁着喝药哭闹一下,正可骗来几口蜜饯糖果吃。可这么多年过去,先是天牢,后是浓云馆。没人疼爱的日子过得久,这些小毛病小心思自是烟消云散了。谢无伸手在榻边小桌的盒子中一摸,摸出一片蜜饯喂给她吃:“我也可以惯着你啊。”她嚼着蜜饯,颔首不言,他打量着她的神色:“不信啊?”“信。”她小声。他那日所言、今日所讲,她都信,只是突然有些无所适从。谢无自己也拣了块蜜饯丢进口中:“这府里我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你日后别怕我了,好不好?”他总喜欢捉弄她,但有时看她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他还怪难受的。温疏眉想了一想,迟疑道:“那你不要欺负我了,好不好?”“不好。”他冷声。跟着又说:“但你也可以欺负我啊!”“……”温疏眉无语地瞪他,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气得她愈发说不出话。当日,温疏眉胃口尚可。早膳午膳都用了些粥,晚膳还正经吃了些饭菜。到了该就寝的时候,他将她往里抱了抱,就与她一起躺在了床上。她心知自己身上起了不少疱疹,不仅模样难看,许多地方还一碰就出脓流水,不肯与他挨得太紧。他却偏要搂着她,口吻悠哉:“躲什么啊?你难得难看几天,让我好生瞧瞧,以后没机会了。”“这是什么鬼话!”温疏眉哭笑不得,转念一想,心情就低落下去,“不会就难看几天的……”天花留下的疤都会跟一辈子,所以她根本不敢细问他自己现下什么样,更不敢照镜子,一味地逃避。谢无扭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是治不好你,我这西厂督主别当了。”温疏眉蓦然坐起:“你有办法?”他拉她躺回来:“暂且还没有,容我慢慢来。”她默了一会儿:“那若我只能一直丑着呢?”“不打紧啊。”他浑不在意。觉察到她的情绪,又说,“我也可以不拿内功抵抗,陪你一起丑。”“……别!你胡闹!”他又道:“那还可以毁容陪你一起丑。”说话间他一抬手摸向枕下,她想起他枕下有刀,忙按住他:“丑我一个就可以了!你……你好看,我看着才高兴!”谢无唇角勾起笑来,目光在她面上凝了半晌:“你再说一遍?”温疏眉垂眸:“丑我一个就可以了。”“后面那句。”“……”她抿一抿唇,瓮声瓮气地重复,“你好看,我看着才高兴。”他低笑出声,忽而凑近,吻在她额上:“就是说你看着我会高兴。”温疏眉一噎,咬紧了嘴唇,却没有反驳他。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见他便会高兴。或许……或许也说不上是“高兴”,但很心安。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看到他在那里,她就会觉得安稳了许多。自此又过了十余日,温疏眉发烧、心悸一类的病症终于不再反复,身上也不再见到新的疱疹。西厂的郎中连续为她瞧了几日,终是笃定:“温姑娘痊愈了。”她熬过来了,保住了命。这天恰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谢无便带她去了湖边。庄子里的湖不似飞花触水那边景致精巧,却多几分雅趣,金色的叶子飘落下来,覆在湖上,她丢鱼食进去,便有鱼儿从叶间钻出来觅食。秋风静静拂过,枝头响起沙沙声,听来安逸祥和。他伸臂将她揽住,温疏眉不做多想,靠到他的肩头。忽有脚步声传来,近前争食的鱼儿一哄而散,温疏眉偏了偏头,孙旭在谢无侧后边抱拳:“督主,小五姑娘求见。说是……账理好了。”谢无轻嗤:“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着便回头,遥遥朝苏蘅儿招手,“来,你们姐妹说说话。”苏蘅儿松气而笑,就上了前,谢无起身走远了几步,将这片地方留给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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