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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仍是来不及了。”

即使是千年前的事,宁秋砚还是听得神色微变。

去年在图书馆资料中查到的“诛九族”三个字,蓦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圣旨一下,关家上下一百一十七口,均已喂了穿肠毒药,唯有一狱卒心软,让偏房刚出生两天的婴儿幸免。”秦惟之道,“毒药名为‘伏地散’,以发作后七窍流血腹痛难忍,四肢掘地为名。其毒性狠辣,并不会使人当场暴毙,而是让人受尽炼狱之苦、手脚僵硬后才缓慢致死,药性无解。”

“我抱着婴儿站在外面,将这把刀和灰袍人送了进去。”

“许久之后,灰袍人抱出了关珩。他露在外面的双手皮肤青灰,而关珩满身毒已解,只有一双眼睛血红。”

宁秋砚听到这里,急忙问道:“是灰袍人救了他?”

“救?”秦惟之怪异地重复了一遍,却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道,“我听见侯爷让关珩发下毒誓,让关珩保证护婴儿周全,让关珩逐字重复誓言,只要他不死,关家便永恒不灭。”

“侯爷还下令,只要未来关家一息尚存,哪怕只有一个活口,都要永世陪着关珩身边,永世不让关珩孤独。”

为了逃避追兵,秦惟之抱走婴儿先行一步,暂时与他们分开。

他带着婴儿逃至塞外,一个月后听见皇城传来的消息,关家一百余口皆死在牢中,见血封喉,下手的人够狠够稳,这一百多口人,都没怎来得及品尝“伏地散”的痛苦。

明明已经是千百年前的事,宁秋砚听到这里仍觉得惊心动魄,止不住地颤抖。

那种沉重的悲哀仿佛让他感同身受,却无法替关珩承担一分一毫。

秦惟之在三个月后的一个夜晚,于塞外找到了失去理智的关珩。

被转化的关珩肤色苍白,眸如血墨,早已不负昔日的矜贵模样,跪在残肢之间,像是拥不满足口腹之欲、只知道疯狂啃食血肉的野兽。

“你那位只饮动物血,慈悲善良的关先生……”

秦惟之说到这里,回头看了宁秋砚一眼。

“你知不知道,之后的好几年我不都敢带他往人多的地方走。”

不用刻意提及失去理智的关珩有多残暴,秦惟之的言下之意也足够清晰。

宁秋砚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秦惟之说:“可惜那时常有战事,到处都是流民,我也并不能每次都控制住他。”

那段岁月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可能对秦惟之来说,那是曾经的相依为命,比天还大的惊心动魄,几年的时光足够拉长成一个人的前半生。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很久,才再次开口。

“忽然有一天,关珩清醒了过来……”

宁秋砚的脸又白了几分。

从理智冲清醒,却清晰地记得自己都做过什么,很难想象当时关珩会有什么心情。

“不,他可能早就清醒了,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秦惟之的语气渐渐变了,“有天深夜,他终于不告而别,我信守诺言,还是把关家遗孤带到十五岁,但一直都在寻找他。”

“可是历经千辛万苦,那一年重逢,我不过是杀了几个低贱的渔民,他就要替天行道,生生扯下了我的头颅。”

说到这里,秦惟之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脸皮堆起温和的笑纹,但眼里一丝笑意也无。

宁秋砚汗毛倒竖,开口问道:“那时候你也……”

“是,我也转化了。”秦惟之说,“可惜转化我的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书生,连他自己都还是个新生儿。”

“我在海边的泥土里待了三十年。”

“地貌变迁,泥土干涸,终于有一天,我咬住了一个路过的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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