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接过来,亚光黑纸卡上两个金色大字——余渊。
十分特别的瘦金体,比起印刷更像手写,藏锋露锋都恰到好处。字如其人,很符合眼前人出尘脱俗的气质。
但,现在哪还有人自己写名片啊。苏阳做过多年设计,熟悉各种小众字体,若不是碍于第一次见面,他很想问问这种字体的具体名称。
名片右下角一行小字:嘉平拍卖行,后面跟着一串手机号码。连职务都未注明,不是高层就是最末端。
苏阳还未细想,跟拍卖行的人能扯上什么关系。
下一秒,就见余渊举起本小册子,“这是一家拍卖行前年的秋拍图录。”
两人隔着门框站得不远,空气中漫上淡淡木质香。
在苏阳更深的疑惑中,余渊将图录拿得更近了些,修长手指逐一点过,指出其中三样,“见过吗?”
香气萦绕鼻尖,不是那种馥郁浓烈的味道,似白开水般轻柔的睡莲和茶香,很好闻。
见鬼,又走神了。苏阳不自然地用指腹轻刮了下鼻尖,盯着那三张图回忆半响,“有点眼熟……”何止是眼熟,简直一模一样,心头泛上不祥预感。
再细看图旁的标注。什么?瞳仁骤然放大,苏阳不敢置信。那破碗是古董!瓦罐制于永德年间!!黑石头是价值连城的陨石!!!
余渊将苏阳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竟不是预期中的拒不承认,继而不动声色问:“现在这三样东西在哪?”
碗被小白打破,他亲手扔的。罐在楼下种花或许还能抢救,黑石头……黑石头现在、马上、立刻去婆婆家要回来应该来得及。
好消息:如果幸运的话只用赔一个。
坏消息:图片下印了评估指导价,一长串零……
苏阳越数心越凉,就算向天再借五百年,日夜画图他也赔不起。如此糟糕境况,他第一反应却是坦白:“事实上,碗打破我扔了,并且很抱歉告诉您,赔偿金额在我支付能力之外。”
他居然没逃避还承认了,着实令余渊意外。那份被小白带走的个人资料,余渊大致扫过几眼,无论性格还是品行都不佳,职场口碑更是差,说好听点是艺术顾问,说不好听点只要能拿到销售提成人都可以跟客人走。
玄关处寂静一片,彼此心思南辕北辙,气氛一时变得微妙。
卧室里,小白扒着门缝竖起耳朵悄咪咪偷听了许久,说不期待肯定是假的,那白房子实在漂亮,如果跟叭叭一起去住……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可以跟两个爸爸一起生活。他们一起生活在漂亮的新家该多好。
小白越想越心潮澎湃,一个不留神,虚掩的门支撑不住他的重量,直接扑到二人眼前。
出场方式略丢脸,但小白仍努力给父亲留下好印象,趴着不影响他卖萌,使出招牌无辜眼,冲余渊乖巧地眨啊眨。
余渊看着崽子,除去天真活泼,这张脸简直是自己幼年时期的复刻版,大约真有血脉牵制这回事,鬼使神差说了句:“赔不了钱可以赔人。”
“不行。”苏阳一把将儿子扶起来护进怀里,“我会努力赚钱还”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小白歪着脑袋盯着余渊,笑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父亲,你来接我和叭叭去新家吗?”
这问题不好正面回答,余渊是来接他一人的,但对着这样的小家伙他拒绝不出口,只是伸手摸了摸小白的脸颊。
“???”父子相认的温情戏码,苏阳看在眼里,但整个人是懵的,“父亲?”
“抱歉,失礼了。”余渊为自己那句话道歉,一开始也没打算让人赔钱,问那三样东西只想确认没找错人,但事态无故失控,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不再冷冰冰,“严格来说,我们都是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