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一幕,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难以自控地变了脸色。
到目前为止,遇害的人数严谨计算已经达到了四点九个。但比起相对正常的人数减员,这种被塞进座钟里、几乎已经同啮合着的齿轮融合在一起的雕塑,依然会给人以极强的冲击感。
猴子青年吓得两腿发软,看清座钟内情形的同时就已经向后弹开。虎小姐的脸色也格外苍白,飞快向一侧挪开视线,不忍心再细看。
在梦域中的死亡并不会殃及现实。事实上,在这幢危机四伏、弥漫着压抑与恐惧的别墅中,舍弃意识碎片强行退出也未尝不是另一种解脱。
……但即使是这样,这种行径未免也太过残忍冷酷了。
蟒蛇男似乎没有料到庄迭会留意这么多细节,他诧异了一瞬,细竖瞳孔就迅速恢复了正常:“即使这样,又怎么能确定是我——”
这话只说到一半,蟒蛇男就刹住了话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这一点不用庄迭特意说明,其实已经很明确。
计划之所以会出现破绽,是因为第二轮黑暗中出现了太多特殊状况。
如果一切顺利,他恰好可以利用猎狗男坦白的杀机做演示,从容除掉建筑师。这样一来,唯一知道内幕的同伙会在醒来后失去相关记忆,不再构成任何威胁,而建筑师在黑暗中被杀害,疑点无疑会汇聚在最先跳出来的猎狗男身上。
可偏偏猎狗男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先袭击马脸。而紧接着,猎狗男就被庄迭一棒球棍抡倒,失去了下手的能力和时间。
猪脸男的目标是虎小姐,虎小姐又绝不可能对建筑师下手,而剩下的几个人,要么是在当时毫无行动能力,要么是实在缺乏动机……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袭击其他几个人?”
虎小姐蹙紧眉,她能猜到对方袭击建筑师是为了抹杀威胁,却想不通剩下的:“他们对你毫无影响,为什么要伤害他们?”
蟒蛇男耸了耸肩,举起双手:“律师小姐,我做过的事被这位聪明又好赌的先生揭穿,的确已经不能辩解。”
他话说得很慢,沙哑的嗓音冰凉地渗进其他人耳膜:“但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我做的事,总不能也一股脑扣在我头上……”
虎小姐在听到他说前半句时,眼中就显出强烈错愕,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庄迭。
“你的目标是我?”庄迭问。
虎小姐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庄迭会这么直接:“你怎么——”
庄迭找到开关,彻底停掉座钟的运转:“每次黑暗的间隙,只有五十九分钟可供讨论。”
庄迭从沙发上找了条薄毯,仔细覆住凝固的雕塑,虚掩上座钟的背门:“我不擅长言语较量和心理博弈,直接省略掉会比较节省时间。”
失去工作后离群数羊了三个月,庄迭其实并不习惯同时和这么多人说话。
幸好这些人在他眼中都是动物脑袋,又没有鬼怪之类的灵异事件。虽然视觉效果兼具诡异、惊悚和荒诞离谱,但带来的心理压力总归相对轻了不少。
“你之前说,并不清楚你的目标是谁,说明你需要的碎片不和职业挂钩。”
“我猜测,你只是给出了一个需求。至于寻找到合适的目标,把他带来梦中交给你,是乙方的工作。”
庄迭没有管其他人,站在客厅一面墙壁前仔细研究:“你是律师,不会以身涉险。你对你自己的职业水平有绝对的自信,不需要其他人的天赋或是记忆……”
“也就是说,你想要得到的是某种‘情感能力’。而这种情感,是连一个穷困潦倒的赌徒都拥有的,你却偏偏没有……”
庄迭理顺了思路:“你认为自己太过理智了?你想拥有对赌局的热衷,这对你有帮助吗?”
虎小姐瞪圆了眼睛,她愣愣看着转过来看向自己的庄迭,半晌没能说得出话。
“这样考虑,你的想法的确很合理——对一个把自己赌到倾家荡产的赌徒来说,失去这些不算坏事,反而是个转机”
庄迭不等她回答,自己点了点头,低声咕哝着转回去:“而你的理智可以控制这种赌徒心态,它会让你更敢冒险,更敢孤注一掷去赌一场输赢。配合你自身的能力,会让你有更广阔的前景……”
他其实很好奇,这些人怎么就能肯定自己可以准确得到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即使找到了袭击兔子小姐的凶手,当下的情形也依然十分紧急,暂时还没有时间详细询问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