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已发生的不可更改,而未发生的也无法透支。
比如……那个叫做“现实”的地方,并不能在一瞬间就过完一生。
年轻的彼岸拓荒者停在原地,他安静地垂着视线,一点点整理着与对方不同步的记忆,隔了许久才重新抬头:“队长。”
零号胸口无声地一凝。
严格来说,这个称呼并不常用。
那些拓荒者学员们多半习惯叫他“教官”,只在他带队出任务的时候,才会改口称呼他队长。
他负责的梦域多半都极端危险,带队出任务的次数也实在不多,偶尔听到这种叫法还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却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格外熟悉。
熟悉到已经烙穿了不可回溯的时间。
他看见无数个画面,小卷毛总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时候是穿着小熊睡裤,有时候是宽松的家居服,有时候是挽起袖口的白衬衫……
小卷毛总是站在那儿,专注地看着他。每次要开口叫队长的时候,眼睛就会先亮一下,再跟着不自觉地一弯。
他忽然清楚地意识到,他正随着时间长河顺流而下——而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是在那些轨迹的终点,沿着“时间”这个坐标逆流回来找他。
“我们可以从先相互熟悉开始。”
小卷毛点了点头,合上笔记本:“可以做个计划。”
显然没有被这种情况困扰,年轻的彼岸拓荒者适应力极强地接受了现状,点开虚拟屏幕飞快地输入了几行代码。
“你接受每次任务之后,都先回——回这里一趟吗?”
小卷毛抬头看着他:“把这里当作你的家,把对岸的实验室当作你不得不去报到的讨厌的单位……”
“没问题。”零号看着他,“事实上,我现在已经有这种感觉了。”
“真的?我就知道先装门和窗户没错。”
那双漂亮的眼睛倏地亮起来:“这儿看起来像是家了吧?”
零号毫不犹豫地认真点了点头。
“因为我们还不是特别熟,所以你回家的时候,不一定每次都能见到我。”
年轻的幼儿园老师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也不知道都在编写些什么奇特的程序:“家里有两间卧室、两间用来写教案和报告的办公室,还有一个共用的客厅……”
他停下话头,递给零号一张空白的表格。
零号看向那张表:“是用来写什么的?”
“物品申请表,看看缺不缺什么东西,都写在表上。”
不知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卷毛忽然坐直了,那一脑袋小羊毛卷倒是非常神气地支棱起来翘了翘。
小卷毛把表格塞进他手里,还在一本正经地咬着字:“多申请几个,不浪费就可以,反正最后也是交给我批……”
零号猜到了他是在模仿什么人,忍不住好奇地研究了一会儿是谁这么幼稚兮兮地装酷,却还是没什么头绪,只好道了声谢接过来。
“因为我们还不熟,所以一开始,我们只能在客厅见面。”
小卷毛已经向茧申请了一张办公桌和两把转椅,他倒坐着趴在椅背上,看着零号填表格:“等熟一点了,你就可以邀请我去你的办公室……再熟一点,就可以去拜访你的房间。”
零号的笔尖在纸面上顿了顿,慢慢地又写下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