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确认船长参与了清理行动,他也许是被胁迫加入这场集体性幻觉,也可能他本人就是这场幻觉最初的发起者——但到了这一步,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庄迭走到书桌前:“在9月30号,他用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写下了最后一篇真实的日志,然后彻底陷入了谵妄,再也没能真正清醒过来。”
在这场幻觉中,他们驾驶着已经修好的潜艇一路前行,最终到达了天堂岛。
他们把深海的猎食性鱼类当作猛兽,把水草看成是茂密的丛林。所有人都坚信潜艇已经再次航行过了遥远的距离,即使腐食性的囊虾群、盲鳗和浮游生物已经在附近徘徊。
“船长坐在书桌前,打开抽屉。”
庄迭拉开左侧抽屉,里面果然多出了一堆针管:“这里放着致幻剂,一直支撑他们不脱离幻觉的东西……”他挨个拿起来检查了一遍,“全是空的,船上的致幻剂已经用完了。”
恐怖的现实与美好的幻想不断交替,船长的意识时而沉浸在丰盛的宴会上,时而又回到冰冷残忍的深海潜艇,这种错乱带来的绝望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终,船长决定去看看那片“神秘的森林”。
不断闪回的现实中,他决定让所有人解脱,关掉了全部的制氧机。
如果可以不带着碍事的身体就好了。
船长把《神曲》放回抽屉,他虔诚地祈祷,全心全意地相信那本书中描绘的是灵魂即将经历的世界。
发觉异样的船员们用力拍着门大声叫喊,船长的思维却已经陷入彻底的混乱。他锁上门,找到了自己的手|枪,那里有一颗子弹。
他热切地注视着那片森林,张开口,吞下冰冷的枪管……
“他坐在椅子里面,子弹直接穿透了颅骨,最后打在了屋顶上。”
宋淮民抬起头,用手电照了照。
他在天花板上找到了烧灼痕迹和一个弹孔,角度和位置都十分刁钻,如果不还原整个过程根本不可能找到。
现在已经解开了大部分谜题,但宋淮民依然有件事想不通:“这种伤势瞬间就可以毙命,他是怎么把枪放回抽屉里的?”
“他自己放回去的。”凌溯说道。
宋淮民被这句话引得背后凉了凉,神色微变:“自己放回去的?!”
“放心,不是闹鬼。”
凌溯架住庄迭的胳膊,把人端起来,整个戳到副队长面前:“你看,小庄的头发还是小卷毛。”
宋淮民:“……”
凌溯打开面板,在团队通讯频道留了两条讯息:“小庄猜对了,这个梦域非常特殊——它是濒死梦域,也可以叫‘走马灯’。”
宋淮民忍不住皱紧眉:“濒死梦域……你是说我们就在这个船长的梦里?”
庄迭点了点头:“但他不能算是梦主,因为他自己也被梦域困住了。”
大多数情况下,人脑的临终活动会更倾向于自身的记忆检索——可这艘潜艇的船长,却在最后一刻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幻觉与现实的纠缠。
这种冲击造成的封闭,将他的意识永远困在了这片无法逃脱的濒死梦域中。
船长忘记了自己的死亡。
他去了那片森林,见到了里面的猛兽,在岛上快乐地生活了一段日子。
他回到房间,把没有子弹的枪放回抽屉,以一种狂热的态度不停写着信。
他把写好的邀请函装进信封,不满意的就直接划掉。他要邀请所有没来过天堂岛的人来这里做客。
船长热情地欢迎每个来访者,放出猛兽招待进入森林的人,给愿意来到潜艇的客人贴心地附上路线和保险箱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