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开始用那种有些压抑的、粗声粗气的语气说话,语速有些慢,后背也变得微驼:“这么多人想要别人的‘碎片’吗?正好,我除了想给那个烦人的主播一点教训,也没什么正经事做,反正也没有人喜欢玩我的游戏。”
“他们都说,我做的游戏关卡繁琐、情节无聊、剧情老套、情感苍白……总之全部都一无是处。”
说到这里,他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地冷哼了一声:“放在几十年前还能骗骗人,在这种时代,做梦都不要想别人会来玩。”
“我想了很久,问题究竟出在哪,然后我想通了。”
“游戏做得不好,一定是因为我这个做游戏的人出了问题。”
“在游戏开发这种事上,我本来就没什么天赋可言,不过是因为当年足够有热情而已。这么多年过去,我的热情早就用完了,当然什么好东西也做不出来。”
“我的游戏世界早已经灰白僵硬,是我一直不甘心,现在是时候结束了……”
他一边说,一边停在桌边,朝那台游戏机伸出手。
“小心!”虎小姐急道,“游戏机也是雕塑,碰到会被同化的!”
他们不是没试过破坏游戏机,可猪脸男只是尝试着碰了碰,半个手掌就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
担心庄迭不知道规则,虎小姐连忙高声提醒,却发现对方不仅没有避开,反而用双手端住那台游戏机,高举过头顶。
游戏设计师缓缓转动着眼睛。
看到即将被灰白色彻底覆盖的众人,桌下碎裂的那半张雕塑脸上,僵硬的嘴角不知何时竟仿佛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那台游戏机被重重砸在地上。
几乎是在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它就已经彻底四分五裂,简直像是有人在特意期待着的一样。
与此同时,每个人身上的色彩也终于彻底褪尽,所有人都像是和这片空间融为了一体,又被死灰的苍白所尽数覆盖。
那些灰白色一旦沾在身上就再无法被拍落,而每个人的心中,也都诡异地升起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感。
不是屡试屡败的暴躁愤怒,那种感觉空荡乏味,像是给大脑的某块区域蒙上了一层透明罩壳——什么都仿佛没变,可一切又都像是变得不再有趣,所有事都很无聊,任何东西都再不值得提起兴致。
……
游戏设计师终于如愿毁掉了自己的游戏机。
他只剩下半张脸,无法做出得意或是畅快的表情。地下室内,只有曲调欢快却无比单调的电子音乐不知疲惫地响着。
失去了游戏机的控制,放映机的画面也变成了一片无输入的雪花点……
“这样可以你重新感到兴奋吗?”有人在他耳边问道。
游戏设计师的雕塑脸孔微不可查地凝了凝。
庄迭蹲下来,他的两只手并没有因为接触游戏机而被同化,就连身体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事实上,所有人的僵化效果都在游戏机被砸碎后消失了。只不过没有人因此感到兴奋——并不是他们不期待这件事的发生,而是就连“兴奋”这种感觉,都在意识被那种陌生感覆盖后,变得仿佛微乎其微。
“你以玩家的身份进入游戏,不是为了近距离欣赏厮杀,而是来当遇害者的。”
庄迭不知从哪捡了根小棍,戳了戳游戏设计师的碎脸雕塑:“你决定放弃这一行。但你毕竟为之奋斗了这么久,最后一局游戏,必须要有人来见证。”
游戏设计师并没有假死,第一次“天黑”,牛头是真的已经死亡了——只不过那一次没有凶手,牛头是自己了结了自己。
这场死亡直接引爆了众人的恐惧、提防和猜忌,进而拉开了猎杀的序幕。
“我之所以没有立刻想到这点,是因为两件事。”
庄迭说道:“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验可言……”
“后来我明白了,别墅中发生的事对你来说,只是游戏的序章,你真正享受的环节是在这儿:地下室。”
“在别墅中死亡后,不能回到现实,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遇害者的一部分会变成雕塑,另一部分会来到这里。”
“其他遇害者应该也还在这儿,你把他们做成了什么?”庄迭抬头环视了一圈,“放映机?桌子?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