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未曾枉待陛下,陛下年幼时多方颠簸流离直到主公勤王才得以安生,自然感恩。那么错的自然是那些野心勃勃,欲图挑拨离间从中获利之人。而天子年幼,轻信他人之言冤枉了曹操,也是有情可原的。
郭嘉看着荀彧被自己误导,虽然忧心却不似之前那般撞死角落,暗中松了口气。最让他忧心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
环顾四周,愣是没找到他家白曦到底藏在了哪里。
董贵妃的话,若是曹操对着他的臣子说,并没有错处。一来曹操从来都是有功就赏有过就罚的性子,二来他手中掌权握势软硬皆施弄死一个人并不难。
若是说话的是刘协,也没有错处,他是天子,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候自然是万人遵从的。可偏生说这话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十几岁深处后宫多年的女人,一个刚刚被曹操判定成乱臣贼子之人的女儿。
“尚安复请?”曹操跪在刘协面前,看着昂起下巴的董贵妃,“董贵妃莫不是忘了,你父的头——”回头看了眼遍地人头之中的康庄大路,“还在那里躺着呢。”
皇嗣
曹操一句话,董贵妃的脸瞬间就白了下来。她有意想要忘记自己的父亲是身先士卒去刺杀曹操的人,催眠自己刚才之所以没有在大殿之上看见自己的父亲,是因为他已经出去调兵遣将,准备下一步的谋划了。
看着面色煞白的董贵妃,郭嘉发出了一声嗤笑。这声音在大殿之上颇为显耳,身后多少人看他,郭嘉不知道,不过曹操斜眼瞅了她一下,郭嘉是看见了的:“贵妃娘娘,”郭嘉抬手虚虚的行了礼,“您是后宫妇人。”
后宫妇人,还是乖乖地呆在自己的地盘,不要插足前朝了:“您知不知道当年武帝留子去母之事?”他的话语里带着暗示,咄咄逼人。
“放肆!”这些年随着刘协逐渐长大,他从王爷变成了君王,胆子却不复从前。儿时他过得艰难却尚有董太后与汉灵帝的庇护,哪怕后来这两座高山离去,也有刘辩在他的前面做靶子。而如今他成为帝王独当一面,患失患得之间自然没了儿时质问军o阀的硬气。
可郭嘉这一段话,却让刘协忽然回到了当初他与皇兄被董卓的西凉军包围时:“朕乃是天子,汝区区小官,胆敢在朕面前直视天颜?”这么说着,却没有将董贵妃拉到他的身后。
恰恰相反的是,他似是无意的躲在了董贵妃的身后。
只是如今大殿之上解释曹操司空府中之人,皇帝之前的话已经多少让他们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如今又质疑郭嘉,便没人想要给小皇帝说话呢。
“陛下!”曹操很及时的将注意力拉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戏志才像是演戏过千百次一般,抬脚就踹上了郭嘉的腿,“臣就要您一句话!”身子挺得笔直,如当年在颓败的洛阳城之内,迎驾天子那般,“您,真的要臣死?”
虎目中精光闪闪,而刘协斜斜的握着他手中的剑,浑身颤抖。
“陛下,这么多年臣为陛下南征北战,从十八诸侯讨董到后来独身一人追击,臣所带兵马十不存一,最后在吕布手下落败,仓皇逃命。后来臣任济南相,在地方兢兢业业,在您为难之时千里驰援进京护驾,这些,在您眼里什么都不是么?”
刘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看着曹操,眼睛里逐渐有了泪光。
曹操看着这样的帝王,看着挡在帝王前的董贵妃,看着坐在两人身后一脸死气的伏皇后,刻板的脸上慢慢的带出了一丝笑意:“臣,知道了。”他双手如划水一般由后向前画了一个大圈,然后匍匐在地,行大礼。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君臣之礼了,这么多年曹操手下不是没有人劝他就此称王称皇,甚至当袁术做了那出头鸟后曹操也有一瞬的心动。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汉臣,一日为汉臣,便终生都是汉臣。
“陛下,臣自诩从未愧对于您。”将您捧得高高在上,护住了您的威严。不过是手掌兵权,可那本就是我一手打下一手建立的兵,为什么您一句话我就要乖乖的奉上呢:“您今日这般,就不觉得内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