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侍新不由得再次环顾四周,只见宽敞的庐室内几乎已没了多少空闲出来的地方,皆被塞置得满满当当,四方的墙面上也到处都垂挂着各种幅面的画卷。赵侍新摇了摇头,垂首又看向面前的桌面,拾起案上仅剩的一幅画轴,看着纸上的画景没抬头的道:“二叔,要不侍新再给你盖几间屋子吧。”赵二爷愣神一会儿,抬头,毫不犹豫的道:“别了,叔父这里还有几间屋子空置着没用呢……”环顾一眼四周,赵存甫又道:“哎,你别看我这屋子里乱,但这些东西可都是叔父时常要拿出来瞧眼的,所以轻易挪动地方不得,不然到时候,叔父又找不着东西塞哪去了,那可得急死人。”瞟眼自家小侄手里捏着的纸画,赵二爷瞧眼那画上最显眼的一个人物,道:“这画怎么样,瞧着很不错吧,这位画师在窦灵国虽只是个市井画家,但这画技却着实了得,写实的紧,这幅画还是最近才新完成的,这位半蒙面纱的小娘子不知道你还记得吗,前几月你到我这里来,那幅画上戴着帷帽,只露出一张嘴一个下巴,我说是像那谁来着……”赵存甫回想着,突然看了自家侄子一眼,又道:“……像那位如今已尊为长公主的女人也就是她了,这位画师这次好不容易又瞧见了人,便又提笔画了这幅,只是此次这位小娘子又半蒙了面纱,也瞧不见具体长什么样,但总觉着神神秘秘的,叔父想,这画师定是知晓这小娘子容貌的,却总是不画出来,故意挠人……”赵存甫絮絮叨叨着,赵侍新便也就安静的听着,又听人道:“叔父之前还想着这女子对你来说可能会是个什么线索,但如今想来,能有个什么干系……不过就是天下之大,可能存在的那么一两个相似之人而已。”赵侍新放下了画轴,最后瞧了一眼,便挪开视线:“两分相像罢了,就算全貌有七八分相似,那也只是仅此而已。”赵二爷有些意味的看他一眼,又俯身忙碌,终于将条案给收整了出来,他招来小童伺候上新沏的茶水,又招呼赵侍新坐到对面,陪他好好的品品茶。坐下后,赵侍新端着紫砂杯道:“叔父此次不是去南方的,怎的又绕去了窦灵国?”赵存甫揭了揭茶盖,“《异国风志》的稿子快完成了,叔父这才发现窦灵国内还有几处地方描绘的不太详尽,所以便又去了一趟。”“那现在都弄清楚了吗?”赵存甫笑笑,道:“嗯还有那么一处,可能要再等段时间,等窦灵国那边叔父拜托的人找齐了资料再给我送来……”赵侍新见人面上的期盼之色,抿唇一笑,“那侍新可就等着叔父的大作问世了。”赵二爷摆了摆手,有些罕见的低调道:“哪称得上什么大作,不过是想自个儿捣鼓些东西而已……”赵侍新不语,垂首呷了口茶。等陪赵存甫用过午膳,赵侍新又待了半个时辰才走到了庐外的廊下,准备打道回府。看着外间明亮的天光,赵侍新淡淡开口道:“窦灵国皇室……据我所知,窦灵国国中比较活跃的皇子只有那么几个,二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思衬着,赵侍新很快便吩咐道:“长业,让在窦灵国的探子好好的仔细确认一下,如今在大陈国的这位窦灵国皇室究竟是国中的哪一位皇子,我要尽快得到明确的消息。”长业揖手应是,过了会儿才道:“实在想不到,此人竟会是窦灵国的皇室子弟,而且,想来不仅这身份不简单,连身手也不简单,怪不得傅疾前两日会说到两次去兰夜寺,派去跟着此人的人都把人给跟丢了……”傅疾当时告诉他们,第一次去兰夜寺时,他便派人跟着此人,那次他的人就跟丢了一段,但当时那男人很快却又突然出现,还衣衫不整的,让他的人一时怀疑此人是失足掉进了山上猎人设下的陷进里,所以一开始傅疾便未向大人禀报。而前几日又去兰夜寺,此人却并不再遮掩,在那位长公主殿下的房门外露了一把身手,所以傅疾才知之前应是被这人给摆了一道。赵侍新轻描淡写的道:“皇室成员能达到此种身手的确不容易,不过从一直以来追杀他的人来看,他若是没这种身手,恐怕,早就难以保全了。”长业点头应和,想到什么,他又上前一步道:“那大人,乞巧节那日,陛下既如此行动,想必……”语气微顿,长业又接着道:“也是知晓了那人的身份了吧,可是皇帝陛下却并没知会大人您……”赵侍新抬头看空中此时正自在翱翔的鸟群,他眸色凝沉:“陛下年纪愈长,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亦或是,恐怕——”,眯了眯眼,赵侍新又接着道:“是想随了某个女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