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算上谢凯,只剩下七个人了。
在秦月的记忆中,谢凯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做事细心,待人真诚,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所以青年独立军的每个人都很信服他,秦月也是,一直视谢凯为偶像,行为举止事事都在模仿他,甚至于,在暗恋他。在秦月眼中,谢凯就是完美的化身。
但是不知为何,今天的他一反常态,显得格外暴躁。
谢凯颓然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扶着额头,他闭上眼,没有看其他人,哑声说:“你们也都走吧,剩下的事我自己办。”
“哥……”
谢梦瑶蹲在谢凯身边,“我不走,我陪着你,还有月月,月月也不打算走。”
她冲陈夏使眼色,陈夏心累,谢梦瑶知道秦月暗恋谢凯,但是她不是秦月啊。
谢凯抬眼看陈夏,“秦月你也走吧,我今天有些鲁莽了,抱歉。”
咖啡店店主又新磨了三杯咖啡端过来,他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头发梳得整齐,戴了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他拍拍谢凯的肩膀,柔声道:“事情是急不来的,先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谢凯颓然道:“爸,我是不是很失败,想做的事总是没能力去做。”
陈夏这才知道,原来咖啡店的店主是谢凯的爸爸,难怪他刚刚这么配合谢凯。
谢凯爸爸又拍了拍谢凯的肩膀,“当你认识到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办得到的,你就长大了。现实世界总有那么多的无奈,比如我想把咖啡店开成百年老店,但是谁能想到它会毁于炮火呢?”
谢梦瑶把陈夏拉到一边,小声道:“前天我堂哥的家被炸了,我伯母和我堂妹被埋在废墟底下没救出来,我堂哥心里难受,憋着一股火,想为她们报仇,所以今天才会这么急躁。”
陈夏说:“嗯,我知道了。”
喜欢谢凯的是秦月而不是她,会心疼谢凯的人也不是她,她还留在这里,不过是对谢凯手中的路线图感兴趣,所以谢梦瑶这番话算是对牛弹琴了。
谢凯平复好心绪,很感动秦月还留在这里,他甚至想,要不要接受秦月对自己的爱意,但是在这炮火纷飞的时候谈恋爱,总感觉不负责任,等以后,等以后胜利了,他再表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坚定道:“我决定了,即便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能退缩,我一定要为前线的战士们做些什么。”
他从兜里面掏出一张纸,然后把纸平铺在桌面上,白色的纸张上画着密密麻麻的路线,路线上标注了前线的重点军事工程。
这就是陈夏想要的地图。
围城之下
陈夏贴身藏好路线图,骑着自行车回家。
在咖啡店,谢凯、谢梦瑶和她,三人商量了该如何把物资运到前线,商量的结果很让人沮丧,现在学校青年独立军的骨干只剩下他们三个,能够动用的力量极为有限,想要把成吨的物资运到前线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一件事。
谢凯也清醒了,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到底有多么鲁莽,他抹了把脸,说:“我和独立军的人再联络一下,明天给你们答复,你们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在陈夏看来,今天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股子滑稽,不过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物品已经到手了,滑稽不滑稽已经无所谓了。
回去的路上,陈夏经过市立儿童医院,在连续不断的轰炸中,医院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昔日十几层高的住院部被十几枚炮弹击中,里面的人根本没机会逃命,就被埋在了下面。
独立军的人也组织过救援,但是整栋建筑倒塌的过于彻底,埋得浅些的人还能挖出来,埋得深的,就算还有一口气,也只能眼睁睁送死。
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经历,陈夏仍是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被埋在重重废墟之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而现在埋在这栋楼下面的,都是来看病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希望,一条条幼小生命逝去,一个个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怎能不让人唏嘘。
一个男人胡子拉碴坐在废墟旁,他低着头,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包裹,包裹外,一只泛着青色布满伤痕的小脚丫露在外面。
作为一个局外人,陈夏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可这个时候,她心底还是难以抑制对统一军产生了憎恨。
“你要去哪?楠楠已经走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哭喊着死死拽住一个男人的衣服,男人还很年轻,看上去才二三十岁,可他的背微微佝偻,苦难压垮了他的一切。
他把女人从废墟里拉起来,“我要给囡囡报仇,我要上前线,楠楠在天上看着,我不能让她觉得我是个懦夫。你好好过,就当我已经死了,再找个人嫁了吧。”
他用力扒开女人的手,头也不回离开了变成废墟的医院,女人捂着脸,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这声音直破云霄,像一把剑直直刺到陈夏的心里面。
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独立军在如此被动的地步下还能坚持一年之久了,不是领导独立军的人有多英明神武,而是饱受苦难的普通百姓自发的复仇。
这仇恨是长夜不灭的灯,是深渊里向上攀爬的梯,是生的指路灯,是死的护身符,生生不息,直到最后一个人流尽了身上的血才会终结。
围城之下
“围城之下第十天,玩家存货2982人。”
青年独立军第二次集会如约在“偶遇”咖啡店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