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她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凉意,浑身一抖,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黑暗,血腥味夹杂着水泥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陈夏眨眨眼睛,似乎有凉凉的液体顺着侧脸流下。
她现在侧着身体蜷缩在一块大石板下面,右脸贴着冰凉的瓷砖,右腿被石板压着已经没有了知觉,书包在猛烈的碰撞下移位,梗在她的脖子和后脑勺之间,整个人被困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经历过两个世界,并且排名不低,陈夏自诩有一定的通关经验,虽然她表面波澜不惊,一直隐藏身份,但要说内心不得意那是不可能的,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体会到了学神当年的春风得意,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处不胜寒”啊。
得意之时最容易掉进坑里面,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她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努力把心态恢复如常,一切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系统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她丢进了特殊灾难世界。
在中转空间时,她听别的玩家提过特殊灾难世界,所谓特殊灾难世界,其实说白了就是系统为那些表现出色的玩家特设的一个世界,但是特殊灾难世界开启的概率极低,人数也很少,所以绝大多数玩家都是只闻其名,并未身临其境体会过。
陈夏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她不过是个普通人,运气也一般,走路不会被车撞,但是买彩票也不会中奖,通关两个世界取得好名次已经是撞大运了,进入特殊灾难世界的概率不比中彩票的概率高,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像小说主角一样撞大运。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自从进入绑定了游戏系统后,她的运气开始失衡了,朝着未知的方向一路狂奔。
或者说,死后还能进入灾难世界,本身就是运气极端逆转的结果。
困在狭小的空间内,陈夏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她开始向未知的存在祈祷,祈祷她能顺利活下去,她还想见父母最后一面,还有那么多的心愿没有完成。
令人绝望的静谧之下,陈夏开始翻看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次的灾难名称为“围城之下”,根据角色的记忆,陈夏判断,灾难世界应该为战争。
本来属于同一个国家的人因为风俗文化的差异慢慢开始有了分歧,渐渐分成了两个阵营,后来又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双方的摩擦进一步加大,小打小闹逐渐变成了血海深仇。
势力大的一方,想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势力弱的一方,想要独立出去,为了各自的理想,双方爆发过上千次冲突,死伤无数。
而她这次扮演的角色叫秦月,目前是这座城市一所理工大学的大一新生,秦月的父母来自对立的阵营,他们因为爱情义无反顾走到了一起,然而却没能扛过现实的压力,最终选择了分道扬镳。
他们分开时,秦月才五岁,她的父亲在一个黄昏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只留给她一个逐渐远去的模糊背影。
而秦月的母亲是一个倔强的人,她第一时间给秦月改了名,搬了家,换了学校,和过去的一切做分割,努力抚养秦月长大,把她培养成一个健康开朗的女孩。
秦月的母亲离婚后在一家报社做记者,专门为本阵营的人发声,去年,她去报道一场冲突,因为离得太近,腿被打伤,卧床修养了很长时间,为了照顾母亲,秦月最终没有选择离开这个处于动乱的国家,就近入读了本地的理工大学。
这座城市一开始只有一所理工大学,是统一者的大本营,后来独立者阵营为了培养己方人才,也建立了一所理工大学,从教授到学生,统统都是独立阵营的铁杆份子。
秦月的母亲是独立阵营的宣传骨干,受到她的影响,秦月自然也是独立阵营的狂热信众,哪怕学校早已被统一者列入重点打击对象,她也义无反顾,没有一丝退缩,每天风雨无阻去上课。
秦月的立场人尽皆知,她和母亲的关系也十分紧密,甚至可以用共生来形容。
如果能在废墟种活下去,她可以借此来掩饰秦月性格的改变,但是她却没有把握骗过秦月的母亲。
难怪这次的扮演的难度是“a”级,比起“b”级,困难程度何止是成倍增长。
不过现在想这些为时尚早,她要先活下去,才有烦恼的资格。
学校的图书馆有四层楼,她刚刚跑到一楼,这栋楼就塌了,也就是说,她目前被埋在一楼,正好是废墟的最下面。
陈夏好不容易燃起的信心又被戳破了,埋得这么深,就算她的食物足够她活过三天,可是三天内,会有救援人员把她救出去吗?
独立阵营位于城东,本来占据城市的半壁江山,可是在一次又一次冲突中,地盘被蚕食了大半,被对方围着打,平时已经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来救援被困的学生。
“咳咳”,陈夏吐出一口带血的沫,胸腔好像被撕裂了,呼吸间都能闻到血腥味,除了被石板压着的腿,她的内脏应该也受了伤。
她有两瓶修复药剂和一瓶价值一百积分的治疗药剂,但是陈夏不打算现在用,她的腿还被压着,喝了药不把石板挪开,还要承受第二次伤害。
必须要尽快出去。
“咚咚咚”
左上方传来敲击的声音。
陈夏精神一震,食指弯曲,敲地面以作回应。
很快,有人说话了。
“有人活着吗?”
声音沙哑,好像是个女孩。
“我在你的下面,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