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雪正在整理床铺,准备要睡了,听见青柳唤她,便笑了笑:“我年纪小,衬不起这么贵重的首饰,就不试了。”笼统这几世加起来她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这种成色的钗子自然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青柳见她没兴趣的样子,也便没有强求,转而继续和素溪她们炫耀了。
可没过几天,青柳忽然哭着说,花钗不见了。
素溪她们也跟着着急:“这般贵重的东西,你怎么不好好收着呢?”
“我好好收着的,可是怎么会突然不见了?”青柳哭得没了主意,忽然道,“会不会是被人偷走了?”
此话一出,几个小丫头皆一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荔雪身上,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荔雪正低着头认真泡脚,因为泡脚有助于养生,养生有助于长寿。耳边倏忽没了声音,她抬起头,见大家都望着自己。
方才的话她自然都听见了,对于青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门清,她望了青柳一眼,平静的目光中带了些许鄙视,鄙视中又带了那么点不屑,然后附和道:“就是啊,谁会不要个大芝麻脸,去偷青柳姐姐的花钗呢?”
第56章吃醋
入冬后下完第一场雪,姜荔雪的父亲因为还不起赌债跳进了村后刚刚结冰的河中再也没上来。追债的人堵在姜家门口要债,搬走了家中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只给姜母和两个孩子留下了一张床,两张被子,和三个破瓦罐子。
姜母站在院子里哭天喊地地骂了一个早上,可是赌债不会被她骂走,这宅子也早就被那赌鬼给卖了,过几日他们娘仨儿就得搬走。那湿淋淋的赌鬼还等着下葬,屋里两个孩子,大女儿染了风寒昏迷不醒,看起来凶多吉少。小儿子尿湿了一张被子,又冷又惊,哭得直打哆嗦。
姜母骂累了,瘫坐在地上怔怔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拿了其中一个破瓦罐子,去邻居那里借了些米和二十个铜板。用破瓦罐熬了些米汤给小儿子喝了,然后背着他去镇上买了些药材,熬好了给大女儿灌下去。
姜母想着,若是大女儿也没了,她就把小儿子找户好人家卖了,卖来的钱把父女俩安葬了,还了邻居的钱和米,再给自己买包老鼠药。若是大女儿醒过来,就把大女儿卖了,她带着小儿子改嫁,给姜家留个根,算是积德了。
可这样,就十分对不起大女儿。
姜母望着还在昏迷的姜荔雪,心中十分酸涩,既盼着她醒过来,又盼着她醒不过来。
姜荔雪命大,终究还是醒了过来。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场景,空荡荡的房间,牙牙哭闹的弟弟,生无可恋的母亲,以及另一个房间中,被一张破草席卷着的还未入土的父亲。
扶额:又回来了……
三天后,姜母见姜荔雪病情痊愈,便偷偷去寻了个牙婆子。谈好了价钱,姜母便回了家,打算将姜荔雪骗出来。
哪知她推开门,便看到大女儿衣着整齐、小脸素净地站在院子里,眼中透出不合年纪的沉静,仿佛能看穿人心。
姜母心里虚虚的,走到女儿面前:“歌儿,娘亲带你去镇上买好看的衣服可好?”
“娘亲是要将我卖了吧。”姜荔雪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姜母真实的想法。
姜母一愣,脸上霎时通红,很是羞愧:“歌儿,你莫怪娘亲,你弟弟还小,你父亲还等着下葬,娘亲也是实在没办法,才……”
这些话姜荔雪已经听了许多遍了,实在不想再听一遍了。
“走吧。”姜荔雪打断她的话,“我赶时间。”姜荔雪还留了一些松子,晚上阿沁给她送缝补好的鞋子的时候,她把剩下的松子都给了阿沁,并夸她鞋子缝得很好看。
阿沁捧着松子,忽然就羞红着脸跑开了。
姜荔雪则拿着鞋子,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原本不过是一件小事,可第二天姜荔雪正睡着懒觉,忽然有人来敲门,砰砰敲得很是粗暴。
姜荔雪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刚从床上下来,外面的人已经撞开了房门,直接冲了进来。
此时姜荔雪尚未穿好衣衫,见几个陌生人贸然闯进来,登时更加不悦,将手中的外袍往那些人面前一甩,那些人便被扫出门去,在院子里摔成一片。
待姜荔雪穿戴好,才慢吞吞地走出房门,问那些人:“你们是谁?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为首的那人将将从地上爬起来,不像方才那般嚣张了,戚戚道:“我们奉太后之命,带你去寿康宫问话……”
姜荔雪翻了个白眼:“我又不认识她,不去!”
说完抬脚就要走,那人忙扑过来拦住她:“大胆,你竟敢如此藐视太后!”
“你真烦人。”姜荔雪懒得理会他,一把将他拨到一边,“我还得去当值呢。”当值之前还得吃早饭呢。
“站住!”那人壮着胆子又喊了她一声,“你难道不管阿沁了吗?”
“阿沁?”昨天帮她缝鞋子的宫女?姜荔雪停下脚步,问那人,“她怎么了?”
“她现在就在寿康宫,你们二人的事情,太后已经知道了?”那人见姜荔雪一脸茫然,好似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终于挺直了腰板,底气也比方才足了些。
姜荔雪有些搞不懂:“太后这么闲吗?”缝鞋子这种小事她也要管?
“小事?”那人呵得笑了一声,“这事可不小,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否则阿沁姑娘可要遭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