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这是一针麻醉剂吧,老聂深吸瞭口气,接过照片,看著照片裡的聂卫民。
他跟共和国很多年青人一样,背著两隻手,站在一个金发的,美国人的身边,看起来笑的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灿烂。
这真的是他那个从小就倔犟,敏感,十三四岁就跑出去打架,不上学的儿子,聂卫民吗?
“这个是卫国,是他在伦敦音乐节上登台演唱时的样子,不要以为他披头散发是因为想学小流氓,他隻是没钱理发而已。而他喜欢很长的衣服,外号叫神父,最近组瞭个名字特土的乐队,叫农场少年,听名字就不会红,对吧。不过,我对于他的希望是,我可以把所有的钱都花给他,隻要他自己开心就好,他是个傻孩子,但也是个哲学傢,要养一个哲学傢,是很花钱的。”聂工说著,又推瞭一张照片过去。
老聂的泪水突然就决堤瞭,因为,这是他打过最多的一个儿子。
为瞭教育他,有一回他甚至抽断瞭两根皮带。
孩子什么话也没说,遍体鳞伤的,就离傢出走瞭。
好吧,光彩斑斓的舞台上,他长发披散,长衣如风,瘦削,似乎还很沉醉,但是,这完全不是他送进焚化炉裡时的样子啊。
聂卫国啊,老聂把卫国的骨灰盒也捧瞭下来,哽噎著,心说,隻要聂卫国活著,他愿意做什么。
我都可以啊,如果他想裸奔,我也隻会在后面替他拿件衣裳,跟著跑的,隻要他活著就行。
聂工看著曾经的自己。
同一时间,同一辆火车,但是,不同的时空,这是两个平行时空的,一刹那的交彙。
他拿出瞭最后一张照片,这裡面,是聂卫疆。
“喽,这是他在美国的时候,跟著他干爹一起骑马打猎时的照片,不要怀疑,如果你愿意从现在开始,就去认识那个女人的话。
你的卫疆,不但可以站起来,甚至于,他会在异国的农庄裡,骑马打猎,他还能像现在的你一样,从事一模一样的工作。”
这张照片,才是真正惊到老聂的那一张。
他夺过照片,仔细的看著。
聂卫疆的脸庞,还是那个脸庞。
可他骑著马呢,他手裡扛著一杆猎枪,肩上还背著一隻兔子,他看起来,跟所有的正常人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的小儿子,不再是一幅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模样,他真的站起来瞭,他穿著英式的骑马装,戴著顶圆顶的帽子,得意的挥舞著自己的战利品。
这真的是他的儿子啊。
老聂深信瞭口气,把仨孩子的照片排开,仔细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