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九霄门确是名门正派,不行腌臜勾当,你师祖却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败类。”谢君川咬牙切齿地道。
靳玄野垂首望向陆厌,陆厌遍体鳞伤,遗容却甚是安详。
被炼成药人定然痛苦难当罢?
陆厌是怎样熬过来的?
因为经历过炼狱般的煎熬,所以陆厌才能淡然地被他捅数十下,才能淡然地剖出内丹喂他?
陆厌全然不疼么?
“咔嚓,咔嚓。”
刺耳的响声陡地在靳玄野耳畔炸开,将他从思忖之中拉扯了出来。
“师父,我是不是……”他既惊恐又茫然,“是不是……”
谢君川急切地道:“玄野松手,你弄断小师弟的肋骨了。”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靳玄野低首认错。
靳玄野这副模样与幼时无异,谢君川暗道:你既杀了他,又何必如此?
靳玄野欲要松开双手,双手却不听使唤,不慎又弄断了陆厌的一根肋骨。
他顿时急得哭了出来:“师父,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帮帮我,帮帮我。”
“勿动。”谢君川小心翼翼地将陆厌从靳玄野身上剥离下来,而后褪尽了陆厌身上的衣衫。
拭尽干涸的血块后,深深浅浅的爱痕混杂于尸斑当中分外显眼,他忍不住问道:“小师弟心悦于你?”
“陆厌心悦于我?”靳玄野怔了怔,“对,他说他心悦于我。”
谢君川叹了口气:“一千多年来,小师弟第一次有心悦之人。”
靳玄野全然不信:“徒儿以为他多得是相好。”不然,陆厌何以懂那么多床笫之间的花样?
“不,只你一人。”谢君川从房中取出件干净的衣裳,为陆厌换上。
靳玄野抱膝坐于陆厌的尸身前,怅然若失。
猝不及防间,被收拾得很是体面的尸身熊熊燃烧了起来,仅仅一弹指,便化作灰烬,四散而去了。
靳玄野猛地起身,急欲抓住一把骨灰,却双手空空。
半晌后,他失力地跪坐在地,放目四顾,不见陆厌,只见暗红色的血迹。
这世间再无陆厌。
谢君川瞥了眼自己的小徒儿,提不起安慰的兴致,正欲拂袖而去,竟是被小徒儿叫住了:“师父不责罚徒儿么?”
“你不是小师弟的对手,他是自愿死在你手中的;小师弟很多年前便不想活了,你杀了他,他算是解脱了。”谢君川尽量平心静气地道,“但为师希望他活下去,活得比为师更久,你这阵子勿要出现在为师面前,为师怕自己……”
靳玄野愕然地道:“陆厌很多年前便不想活了?”
所以陆厌才视死如归?
狡猾的陆厌,想死何不自己去死,为何要借他的手?害得他这仇报得一点都不痛快。
“被做成药人最是受罪,神志不清还好些,一旦神志清明,便难受得无以复加。”谢君川不看靳玄野,“他寻过好几次短见,能活这么久,已是奇迹了。”
十年前,十一岁的靳玄野拜入九霄门,初见陆厌,整整十年,却原来他一点都不了解陆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