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南瞧赵光宗神态不似自谦,道:“童考是科考头一场考试,不似后头的大比,逢考当是多下场考,增加应考经验才是。若这童考就惧考,忧心考不上伤了信心,往后前去州府上,乃至于京都赶考,历经千辛万苦前去,到头来还是白跑一趟,岂非是更伤信心。”
赵光宗看向祁北南,说起学堂考试上的事儿,他立便失了先前的那般稳重镇定,露出了这个年纪孩子的怯意来。
他嗫嚅道:“我、我字写得不好,先生的策问也应答不当,实属是无用后进。先生是不准许我这般的学生那么早下场的。”
祁北南微顿,书院私塾的夫子先生确实会为学生把关,建议学生下不下场,可到底还是以学生的意志为主。
还真不常见管制的如此严苛的夫子。
祁北南未知全貌,也不好多说人恩师的不是,只觉得在课业上,赵光宗好生没信心。
他微微顷身,宽慰鼓舞道:“字也不是谁生来就好,那些个名家大师,都是下苦功夫慢慢给练起来的,左右我是鲜少听说哪个是天生便是圣手。咱正当年,一时不好怕甚。”
“且又说先生的策问若都能对答如流了,那还要先生作甚?便是从中查漏补缺,发现自己的不足,从而弥补才是。”
赵光宗胸口高高得起伏了一下,听祁北南如此一说,心情平复了不少。
他与祁北南拱手:“多谢祁学子开导,让你瞧笑话了。”
“何来笑话一说,你与我这般推心置腹,我当是高兴才是。我从丘县来此地,只一门亲旧,不见友人。你我年龄相当,又都是读书人,今日能与你说谈一番,已是愉悦得很了。”
赵光宗微微一笑:“我心中亦是如此感受,村中虽不少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多是在村中务农。我打小去私塾读书,他们与我说话多是客气,实难深谈。”
“是矣,为读书而奔忙,总是会疏忽一二往日故友。”
赵光宗见祁北南很是善解人意,他紧了紧唇,试探着说道:
“若祁学子不嫌我打扰,往后……往后我下学得空还来寻祁学子说话。。”
祁北南扬起眉:“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正想请你时常来,可又怕扰你学业。”
赵光宗见他并没拒绝,心中很是欢喜,竟是还起了些感激来。
两人说谈了好些时候,茶都喝了三碗。
赵光宗实在有些想如厕了,又快要到晚食时间,这才意犹未尽的告辞了祁北南。
待着他到家时,赵家炊烟直冒,饭都已经沥到筲箕里了。
“怎去了恁些时候?”
赵里正这时节上忙了起来,与儿子一道出的门,他归了家都吃了一碗酒了,才见着儿子回来,不由得问了一句。
孩子平素里读书勤勉,从城里的私塾回来,钻进屋里不是读书就是写字,鲜少有去村中哪家里做客。
就是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回来,这朝还真是稀奇,往那萧家去了得有一个多时辰。
“我与祁学子谈得来,就多说了几句,不知觉时间竟就过去了。”
赵光宗说起在萧家,心情很是不错。
转他又正色起来,与他爹道:“孩儿觉得祁学子为人诚恳,言谈举止也很是大方,他自江州那头过来咱村,除却萧家,无亲无友,爹往后可要多关照一二他。”
赵母张氏腰间系着裙儿,听到爷俩儿的说话声,端了菜篮子过去折菜。
“咱光宗读起书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朝倒是稀奇,竟还替人说起好话,求你关照人了。”
赵里正放下酒盏子,他与张氏一共生养得有三个孩子,前头两个都是哥儿,连老二嫁人成家都两年了,家里头就剩下这么个小子。
里正最是心疼这小的,见儿子这般说,他道:
“便是我的儿你不张这口,爹也关照着祁小子。”
“他爹是个秀才,比你爹我可文采高了去。祁小子自小就耳朵听着,眼睛看着,学识定然比咱一般人户的孩子强,你欢喜他,肯与他来往说明会看人,眼光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