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司末差点一骨碌从床上滚下去。他大惊失色的从床上跳下来,连服侍丫头都忘了叫,自己胡乱的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还反复的问了多福,“大哥?他这个时候怎么会回来?母亲那里有传来什么消息没有?”
“三爷,我看将军怕是连老祖宗那儿都没去过,直接就上雅园来了,”多福搓着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说给了司末听,“将军风尘仆仆的,连衣服也没换,胡子都没刮呢,”
一回府什么也没做,甚至连母亲的面都没去见就让自己去见他,这能有什么好事!?司末已然是垮了脸,心里悲戚戚的知道今天铁定是逃不过了。
子梅昨天被折腾的狠了,这会儿听见外头的动静才幽幽转醒,这会儿在帐子里又娇又软的叫了一声,“三爷?”
昨天夜里司末一高兴,什么妾,侧室,一一都许给了子梅。子梅心头欢喜,此时开口也有意引诱。只要抓住了司末,何愁以后在司府没有一方立足之地?
不过子梅心里想的松快,司末却是已经无暇顾及她的所思所想,更别说昨天晚上情之所至胡乱许下的诺言了。要说在多福进门之前,司末都还乐意陪着子梅玩一玩,逗一逗。可是这会儿什么温柔乡都跟上赶着要祸害自己似的,见了就难受。
“多福,你给我把人送回春兰苑去,藏起来,对,最好藏起来!”司末慌慌张张的穿好鞋子往门外跑,头也不回的吩咐,“昨儿个晚上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
子梅躲在床帐里听了个大概,心里咯噔就是一凉,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明白昨天得到的许诺怕已经成了镜花水月无法兑现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子梅呆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床单上那一小块血渍,半晌没说出话来。
多福站在门口等了她一会儿,目送着司末匆匆出了院门后才伸手扣了扣房门,低声道,“也别多想了,好好回春兰苑呆着,兴许哪天爷又得了自由得了空就轮上你了,这会儿啊,别说你,谁也别想明着进这院子了,”
去见司元,司末连贴身小厮都没敢带进藏书阁,只让多寿在门口候着,“我要是进去两刻钟都没出来,你就赶紧着去养性居把母亲请过来,半刻也不能迟,知道了么?”
多寿紧着点了点头,看着司末垂头丧气的推门进了藏书阁。
藏书阁有三层高,是司府的最高处。里头名画典籍,古玩珍藏琳琅满目。司元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头发,坐在书堆里头也颇有点书生气。
司末牙齿哆哆嗦嗦的差点在嘴里打起架来,他一步一挪的走到书案前头,恭恭敬敬的先叫了一声大哥。
司元放下手里的书,缓缓的抬起眼将视线落在司末身上,打量多过要开口的意思。
司末因此心里更没底了。要杀要剐本该一下痛快才是,如今这个样子倒平添了煎熬。他心里叫苦,可脸上也不敢显露半分。
“这几个月,读书了?”司元站起来,足足比司末高出半个脑袋,一身的威压更是不能比。
他的声线低沉,才说了一个字,司末就觉得自己的肩膀猛地一沉,脚就更软了。
“读,读了一些,”他低着脑袋不管不顾的点了几下,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
“都读了些什么书?”司元缓步徐徐走到司末的面前,垂目看着他。
“读了《尚书》,”司末的呼吸顿了顿,齿间微微颤抖着给出了个书名。
“就一本书?”司元继续问道。
说得越多,错的也就越多,司末干脆低头认了。
“就读了这一本。”
“三个月读一本书,想必是读的极精细了,你为我解一解‘作伪,心劳日拙’的意思?”司元的足尖一转,恰好正面对着司末,映入他低着头的视线里。
作伪,心劳日拙。意为弄虚作假的人费尽心机也只能使处境越发的困窘。
这话里有话几层意思就算是司末听明白了也不敢抬头和司元掰扯,他的心里从一进门开始悬着的那块大石头不仅没有慢慢落地,此时此刻反而在他心间左右冲撞完全没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