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都是朝宋自己闯的祸。他本来就身子骨弱,还不注意。这两天院里的红梅开了,给清冷的冷宫添了几分艳丽,很久都没有见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色了,朝宋忍不住多赏了一会儿。然后晚上就受了风寒,喷嚏不停,半夜还发起了高热,到现在整个人都已经病迷糊了。可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风华绝代(4)混混沌沌的,朝宋坠入了无边黑暗中。在那斑驳陆离的梦境里,他又变成了狐狸,男人抱着它,怀里坚实又暖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意识每清醒一丝的时候,都被一阵无孔不入的寒冷打入无间地狱。“……母妃。”像是躺在千年寒冰上,他整个人蜷缩起来,苍白的唇微启,呢喃着什么。竹子试探着摸了摸朝宋的额头,立马吓得把手缩了回来,然后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冷宫的门是常年上锁的,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出入。竹子使劲儿的敲打着门:“开门啊!救命有没有人!快来人啊……”眼泪混着鼻涕一齐淌下来,眼前一片模糊,竹子捡起地上的板砖就砸门,哐哐哐的声响回荡在冷清的宫殿里。“……来人啊!救命啊!出人命了!”嘶哑的吼声传出来,终于引起了巡视皇宫的侍卫们的注意。“怎么回事?去看看。”侍卫首领立马带了一队人跑过去,急匆匆的脚步声在竹子耳朵里像是救星。他越是卖力的拍起了门,胡乱的擦干脸上的泪:“救命!快来人救命啊!”“怎么了?皇宫内不许大声喧哗。”门内的人似乎很着急,林呈皱了皱眉上前去。“大人!救救我家主子吧!他染了风寒现在人都昏迷了!还发了高热!求求大人救救他!帮我们请个太医来……”也不管外面的人能不能看见,竹子跪在地上就猛磕头,砰砰砰的响声很闷。这冷宫里待的是?林呈思索了一瞬,然后开了口,“请先不要着急,这并不是我等能够做主的,待我去禀报皇上。”话毕,带着人离开。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林呈脚下步子不停。不远处的湖心亭里有嬉笑声,被层层把守着。湖边的柳条上坠着冰霜,银装素裹的模样像极了诗里的一夜春风吹得满树梨花开。柔缓的丝竹音乐声清脆,舞姬们穿着暴露的纱衣扭动着白皙的身躯,男人斜倚在榻上,一身绛紫的蟒袍深沉霸气。他浓眉剑目,眉眼间淡淡的兴味萦绕,淡色的薄唇微勾着,眼底却含着一片漠然的薄情。一层层的禀报过来,福临听了凑过去,低声道:“皇上,外头有人禀报说,冷宫那位染了风寒人已经昏迷了。”桌上温着烈酒,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安叙归眯着眼睛嗅了嗅,心情似乎还可以,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吹了吹酒,抿了一口。福临一时间猜不到他的意思,没有动作。热酒入腹,男人才赏了一个眼神过去。眉头皱了皱,问道:“冷宫里的是……”“回皇上,是乌泽国送来和亲的皇子。”福临答到。安叙归想了想,确实没有印象。于是道:“犯什么罪了?朕怎么不太记得了?”福临早料到了安叙归不会记得。俯身答道:“回皇上,您不记得正常,那位并没有侍过寝。刚入宫没多久就得罪了魏美人,之后便被打入了冷宫。”这历史上的皇帝有两种,一种是流芳百世的明君,另一种是遗臭万年的昏君。虽然后事如何,我们并不知晓。但至少能从今人的评价中看出不少东西来。安叙归就是百姓口中的昏君暴君,不仅耽于酒色,还性情暴戾无常,登基以来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可他却不知悔改,只知玩笑取乐,后宫美人如云,男男女女数不胜数。安叙归眯了眯眼,示意自己知道了。前段时间他宠幸魏美人的风头正盛,无论什么要求都一概答应了,想来也是那时候的事。瞧了瞧外面湖里凝起的薄冰,男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上扬道:“宣个太医,随朕去冷宫看看。”竹子并不知道那边已经有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过来了,他跪在床边,用湿毛巾给朝宋降温。额头上磕得一片青黑,他瘪着嘴哭,嘴里还念叨着:“……主子不怕,马上就要太医来了!再坚持一下!”随着他话音刚落,听见宫门口有了动静。竹子激动得瞪大眼睛冲出去,恰好看见一个通身绛紫模样邪佞俊美的男人踏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