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伶没有抬起头,只温文尔雅的一笑,声音平缓道:“以在下看来,箭通常只用一次,鲜有人愿意雕刻如此的箭了。”
胡铁花叹息道:“真浪费,就为传那么一张破纸。”
楚留香闻了闻信笺,没有接他的话。
楚留香自然知道来人并非浪费。
这把箭特别轻,箭尖又出奇的细,来势竟比普通的快了整整一倍。若不是胡铁花反应敏捷,只怕早已丧命于此。
那人夺命不成,便成送信,倒是省事的很。
“能如此奢侈的人并不多,且这样的人,通常都不容易对付。”白伶温柔地摩挲着手中箭,静静地凝视着它的每一条纹路,像在欣赏珍贵的艺术品一般。
胡铁花瞧都不瞧那把箭,只哈哈笑道:“不管他是谁,想骇走我都是不可能的。”
楚留香先前目光一直落在黑色纸片上,此刻抬起头,瞅瞅胡铁花可爱的神态,笑嘻嘻的说:“我们都知道你是驴子脾气,不用总强调的。”
其实驴子一样的倔脾气也未必是坏事。比如现在,这性情就发挥了作用。
莫管闲事——四个字对他们非但没威慑力,反倒激发了他们的兴趣。
除非死了,否则他们就会管这样的闲事。
只要世界上还有不公平的事情,天下还有苦难和黑暗。那么即使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他们都不会退缩不前的。
现在胡铁花很难受,难受得宁可把脑袋砍掉。
这缘由得从今早说起。
宋寒袖的家远在江南,非水路到不了。于是,一大早宋寒袖便急着赶去租船了。
三人等得无聊,香喷喷的楚留香提议洗个澡,毕竟船上清水十分珍贵,到时想洗澡恐怕就不容易了。
楚留香的建议得到了白伶的支持,谁让白伶也是喜欢干净整洁的人呢。
这可苦了胡铁花。
此刻他浑身干净非常,还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气。因此他觉着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痒的,尤其是贴着崭新衣服的皮肤,更是痒得发疼。
这套新衣服当然也是楚留香的主意。
要知道胡铁花是邋遢惯了的人,一旦干净整洁了,反倒痛苦像别人整整几个月不洗澡一般。那滋味之揪心,非要试过的人才能明白。
更难受的是,楚留香正满含笑意地打量着他,好像还蛮享受的。
胡铁花狠狠挠挠发痒的胳膊,忿忿问道:“老臭虫,看什么呢?”
楚留香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一种狡黠的笑打量他,看的胡铁花都想送他一拳了。
然白伶温柔地笑道:“胡兄打点干净后,真是相当的英俊。”
“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很丑?”胡铁花装成恼火的样子,一双黑亮的眼睛瞪得很大。可惜话刚刚说完,他自己也被逗得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了生气的架势。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踏上船。
然后胡铁花的眼睛直了。
他瞧见一个漂亮少女。
少女的脸蛋算不上完美,但是五官很匀称。她的皮肤也不够白,可小麦色的肤色十分健康。
她正忙碌地整理着船上的货物,所以穿着很短的裤子,露出两条线条优美的细长腿。
少女听着客人踏上船,便是回眸,轻笑。
胡铁花觉得自己看到了世间最美妙的画作,听见了最华丽的乐章,心头禁不住有些轻微的颤抖。
万籁俱静,苍茫中只剩下她的轻笑。天地模糊,只有她的身影清晰异常。
胡铁花非常非常艰难地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瞥见楚留香正在同一个壮年男子说话。
“我叫武正气,是这船的老大,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男子拍拍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