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恨二房的人为何不听父亲和祖父的话,非要蹚东宫这趟浑水。
害得她……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大家小姐,如今却成了吃不饱饭穿不上衣的流犯。
杨家接到流放北地的圣旨,杨靖儿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根本不愿面对现实。
杨靖儿的怨恨不甘无处可发,只能泄愤似地吃完烙饼,相对吃饱穿暖了一些,方有心情问顾桑:“你为何在这里?”
顾桑说:“我来玩啊。”
“一个人?”
顾桑笑眯眯道:“对啊,有何不可?”
杨靖儿皱眉:“娘经常告诫我,燕京外的天地并不太平,姑娘家不宜出远门。”
“你现在不也出了门?”
“我是被逼的。”杨靖儿咬牙道。
顾桑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
杨靖儿浑身一颤,悲从心起,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从来都没过过这种苦日子,我熬不下去的,肯定熬不下去的。一旦去了北地,我真的会死,会被他们打死,会被他们活吞了。你不知道,四姐姐就是被这些畜生给糟蹋了,就为了换一点吃的。如果我呆在那里,我也会被他们……如果不是娘和哥哥护着我,我肯定比四姐姐还惨。”
杨靖儿嘴里的畜生就是押送流放犯人的官差衙役。
杨靖儿长得圆胖,骄纵蛮横,性子不讨喜,面相本就有些刻薄。杨夫人刻意让她将脸色弄脏涂黑,对比之下,娇柔可人的杨四姑娘自然极为显眼。
杨夫人心知流放的女眷面对怎样的恶境,为了保住自己亲生的女儿,对庶女不闻不问,也是存了让庶女替杨靖儿挡灾的心思。
杨靖儿一向不太聪明,隐隐察觉出了杨夫人的意图,但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问。
怕真是她想的那样,四姐姐的受害也有她一份。
顾桑与杨四姑娘仅有一面之缘,就是杨靖儿在醉饕鬄找她麻烦那回,与杨靖儿一起的蓝衣小姑娘,十六七岁花儿般的年纪,却受此侮辱。
虽然,杨四姑娘也是个不安分的性子,但同为女子,顾桑心里极度不适。
她轻声问道:“四姑娘现在如何?”
还活着吗?
“她……”
杨靖儿脸上浮现一抹似羞愤,似难以启齿,好半晌才道,“好的很!四姐姐是我们大房最识时务的人。”
大雪封路,官兵押送杨家等一众流犯途径青石镇,被困在客栈里。
官差们得闲,没了赶路的疲累,喝酒划拳说荤话,自然就对流放队伍中的女眷起了花花心肠,恰逢杨四姑娘又冷又饿找官差换吃的,以为凭借着姿色,不过像路上那般淫语调戏顶多被摸两把,哪知官差已不满足于此,直接撕碎了杨四姑娘的衣裙。
父亲杨慎和嫡兄杨旭听闻杨四姑娘的惨叫,冲过去救人,却被狠狠地打了出去。
杨四姑娘第一次被糟蹋后,官差给了一些吃食和衣物,后面却是杨四姑娘主动送上门……
“四姐姐哭了两天,然后她就主动攀上了为首的官差大人,明知人家只是路上玩玩,到了北地就不会管她,可她还是……”
杨靖儿哭得断断续续道,“实在太可怕了,我怕自己也会变成这样,所以,我就跑了。”
饥饿和寒凉能瓦解人的意志,摒弃人最基本的羞耻心,曾经深恶痛绝的事换一种境遇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听完杨靖儿讲述杨四姑娘的遭遇,顾桑蛾眉紧蹙,始终未曾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