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们怯怯地回头,望了望在下面大喊的陈清,觉着大概是自己人,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站直身子。
顾言看了一眼大门外的马车,垂眸思索,而后转身往寨子里飞身跃下,落在陈清面前。
且一抬头,便看见陈清身后,晚宁正跟着那余长史一行人脚步匆匆地往外走,见她笑颜如花,裙裾翩翩。
那余长史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谄媚地笑容瞬间爬了满脸,“哎呦,是颜都尉!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一夜宿醉本就头疼,此刻情景更是惹得顾言思绪纷乱,只蹙着眉,睨着那一字胡的人,嫌弃里带了些恼火。
晚宁见顾言神色不对,泛红的眼睛里透着似乎没睡醒的意识模糊,觉得他今日大概是脑子不好使了,而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绝不能露出破绽。
她挂上那妖媚般的笑,扭着柔软纤细的腰身,笑盈盈地走到顾言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又绕着他转了一圈,“啧啧啧,好一个风姿绰约的美男子,这是到我寨子里投诚的?”
顾言立在原地,侧眼盯着晚宁,视线随着她移动,似在找什么东西一般。
晚宁抬头看向他,微微对他使了个眼色,觉得这人今日甚是奇怪,“阿清,这人是谁?若投诚我,便留下,这姿色,留着做个压寨的夫君吧。哈哈。”说着,便回到余长史面前,“长史大人,我们走吧。”
挂着那谄媚的笑,余长史绕开了晚宁,兀自走向顾言,“颜都尉,这寨子,是竟州的地界,您有什么事情,可与小人商议,小人禀告大王,定能让您事半功倍。”
“越州军符失窃,所捕匪寇招认,是这寨主所为。”带着一副咬牙至气的表情,顾言似乎突然回过神来,他盯着余长史的眼睛,“余长史即有意帮我,那我们便走一趟王府,届时,听请大王发落,如何?”
晚宁强行平复自己将要暴起的脾气,心里暗自愤恨,觉着这颜宁突然出现,越发的不对劲,今日许是来搅局的,“颜都尉,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若到了王府,奴家是清白的,哈哈,你是否以身相许啊?”为了维持一副狐媚姿态,晚宁拼尽了全力。
“那便走一趟,寨主这里山水极好,以身相许也未尝不可。”顾言突然盯着晚宁惬意地笑了,一边往外走,一边理了理松散的护腕。
余长史自以为一石二鸟,志得意满地跟在后面。
晚宁此刻觉得这人甚为诡异,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却又无力阻挠,他要去哪里,是不需要人带路的。
她轻叹一声,撇了撇嘴,无可奈何地看向阿清,嘱咐道:“阿清,劳你和阿武看好寨子。”见两人点头,她便转过身,气鼓鼓地紧随其后往外走。
南阳王府里,刘宣正喝着美酒,赏着歌舞,“军……军符遗失,那小小的广……广陵侯定已急不可耐,不日,定……定会露出破绽。”
王潜揽着身侧婢女,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大王,这酒,时候刚刚好。”
非来不可
南阳王府修得楼宇恢弘,四面角楼皆有披甲的军士威立把守,一角龙影壁正对着大门,影壁之后,是堆迭而成的山水园景,一条青石板路曲径通幽,两侧荷塘青影摇曳,从京城运来的太湖石错落其间,皆形制通透,孔洞丛生,表里褶皱皆如云团,层层翻涌起伏,是精心挑选的上品,各色花卉枝叶掩映其中。
穿过那园景,便到达正殿,回廊从正殿门外往两侧伸展而出,环抱园景,两侧檐上皆坠着珠链纱帐,每隔一根柱子,便有一名军士值守,三两婢女正默默整理着纱帐帘子。
那正殿内终日曲舞迭起,桌案上按时更替着姊妹团子,桃花糕,刮凉粉,茴饼等小食,以供刘宣随时享用。
“那赵……赵二郎突……突然暴毙,恐……恐有蹊跷,含文兄有……有何良策?”
“大王,山匪而已,为的无非是那碎银几两,能办妥事情便可,等余长史回来便知晓了,且那些良民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无需忧虑。”王潜随着那曲项琵琶与竖头箜篌的婉转音律摇头晃脑。
余长史满面红光的坐于马车正中间的位置,顾言和晚宁一人一边,对面而坐。
顾言用手肘抵着盘花纹的精致窗沿,指节撑着额头,正阖眼休息,窗外渗进来的天光在他的侧脸上勾画出一道精致的线条。
窗外依然是层层掩映的茂密山林,时有潺潺流水声钻进耳朵里,晚宁看得有些瞌睡,扭了扭脖子,深觉疲惫,转过脸来,见顾言的姿态,深觉养眼,“脾气虽臭,安静下来倒挺好看。”脑子被马车摇得困顿迷糊,不自觉地轻声自言自语。
“多谢寨主夸赞。”顾言听闻,睁开了眼睛,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晚宁。
晚宁吓了一跳,困倦的眼眸瞬间睁大了。她坐直了身子,硬是探过身去,“不!客!气!”打破舒适距离,晚宁绝不服输。
顾言见状,竟笑了起来,脸上少有的和煦。
“你这女贼休得无礼,颜都尉乃是侯府上将,侯爷最得力的臂膀,岂是你可置评的?!”那余长史故作一副良奴护主的姿态,对着晚宁大呼小叫起来。
顾言别过眼去,思索了一瞬,而后转过身子正对着余长史,探过身去,把脸怼到余长史的面前,只留了一个手掌的距离,目光阴冷,神情宛若前来索命的修罗,“我的事,也不是余长史可以置评的。”
那余长史一阵惊恐,扭着身子往后挪,背后径直撞到了身后的厢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