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直白。
军官有一点好处,就是好恶都摆在脸上,不难猜。
和那些口蜜腹剑、绵里藏针的政客相比,宁祯觉得盛长裕这个上峰更好伺候。
“……督军,我除了送图纸,也是有点小事,想提前跟您说一声。”宁祯道。
盛长裕拿出香烟。
屋子里光线暗,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盛长裕坐的地方略微背光。
他把香烟衔在嘴里,拿出火柴。橘黄色的小火苗窜起,他指腹间有淡淡暖光。
薄雾升腾,盛长裕抬眸看向她:“你犯错了?”
“没!”
“那你紧张什么?”他淡淡说,“慢慢讲。哪怕恶人先告状,你也抢占了先机。”
宁祯:“……”
外面的天越来越阴,窗外的屋檐下亮起了电灯,室内的小台灯始终散发小小的、橘色的芒,把空间缩得很小,仿佛方寸间只有他们俩。
宁祯把那天在施家发生的事,如实告诉盛长裕。
她也把自己打繁繁、划伤她脖子的事,毫不隐瞒说出来。
“繁繁头脑简单,又没什么阅历。她该打,不是你的错。”盛长裕说。
宁祯:“督军,我刚刚接手了门房,想要定些规矩。老宅住着我和三姨太,二姨太时常挑事,叫我们也为难。我想阻拦她。没有我的通传,她不能随便进。虽说现在妻妾不分大小……”
“谁说的?”盛长裕语气闲淡打断她,“我没说过妻妾不分大小。”
宁祯:“那门房上的事?”
“你当家,自然你做主,不用特意来问我。”盛长裕道。
这话,如果是他生气的时候说,又是另一番意思。
而此刻,就是字面意思,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褒贬。
宁祯:“您放心,她往后去老宅,我一定会叫门房上通禀。我们不是阻拦她,而是先有个防备。”
盛长裕:“行。”
心情好,意外好说话。
一点刺也没挑。
宁祯养成关心时政的习惯,让她收益颇丰。
她要是来晚一步,盛长裕的愉快劲儿过去,这事也不能如此周到办妥。
“……督军,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宁祯说。
盛长裕:“不吃晚饭?”
“回去吃,还有很多事。”宁祯道。
盛长裕点点头:“开车慢点。”
宁祯道好。
她往外走,半路上遇到了程柏升。
程柏升:“做什么去?”
“事情说完,我先回去了。”宁祯道。
程柏升诧异:“快六点,天都黑了,不吃了晚饭再走?”
“不吃了,不麻烦。”宁祯道。
程柏升一头雾水。
他送宁祯到大门口,折回来时,小会客室开了头顶的水晶大吊灯,盛长裕正坐在沙发里翻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