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归望着北寰言稚嫩的脸庞。
再过一个月,他就十五了。
稍显圆润下巴,在这四个月中也稍显棱角。
北寰言在飞速地成长。
他在他这个年纪,也曾顶撞过自己的父亲,翻身上马,一路向北,没入了那片任谁都知道艰险的境地。
现在北寰言站在与他当年一样的年岁,已经比他更加优秀。
他能看清楚前路凶险,也能看清楚旁人算计,更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特权达到心中所愿。
这是他当年十五岁,不曾学会的东西。
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
他的儿子不仅想要东陵盛世,还想要从那个盛世里,把他给救出来。
能走得出来吗?
许安归曾经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
十六年了,他从没找到答案。
而今他看见北寰言,忽然找到了答案——
哪怕是他的兄长,当年用尽一切谋算,也只是想给他留下一个盛世山河。只要山河永昌,万邦来朝,东陵盛世,那便是对他兄长最好的祭奠礼了罢?
“你去吧。”许安归有些释怀。
他的眸光转向窗外山涧细瀑,那些看不见的水雾在云海中驰骋。
那一刻,许安归想在想什么,北寰言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些藏匿在虚无里的芥蒂,总有一日会拨开云雾见天日,烟消云散。
北寰言起身,退了出去。
北寰洛才从里间出来,她滚着轮椅,到许安归身边,拿起另一盏茶,给许安归看:“这孩子,比一般人聪明。他们这一代人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北寰言没问母亲去哪里,只是用猜的就知道她没出去。
茶倒了两盏,一盏给父亲,一盏给母亲。
辰时,北寰言一行人由秋薄护送,浩浩荡荡地往山下去。
他们要赶在入夜之前到沁春城过夜。
安王府前,北寰言带着北寰舞、时均白、流云、流风、卫昭向父母拜别。
许安归望着从云雾中透出的朝阳沉默不语。
卫昭走了两步,见一行人走远了,又折回来,郑重其事地对许安归一礼:“殿下,我跟着大公子一起去许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