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稍有不充分,但他相信乔伊会喜欢这里。老式的小区没有加装电梯,贺天杭带着乔伊走进楼梯间,向上到三楼。他拿出一串钥匙,辨认之后找出开门的那一把。乔伊见他动作生疏,更加感到奇怪。如果贺天杭也不常来这里,为什么今天要特意带她过来。贺天杭进门开灯,暖橙色的灯光将楼梯间也照亮。乔伊跟着他走进去,感到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这里是贺天杭的别居,但看到屋内的装修风格后,又很快打消这个猜想。这间房子很小,装修布局非常温馨。客厅里摆着小碎花装饰的布艺沙发,茶几上还有一个淡蓝色的花瓶。墙壁上贴着暖色调的壁纸,客厅角落里放着一个半透明收纳箱,透过收纳箱的外壳,能看到里面装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玩具。这不会是成年单身男性的居所,更像是属于温馨的三口之家。“这里是?”乔伊疑惑道。贺天杭推开一间卧室门,卧室的吸顶灯外壳上有一圈细碎的星星花纹,开灯时,卧室的四面墙壁上会映照出星星花纹的形状,这些星星花纹还会跟着吸顶灯外壳一起缓慢旋转。贺天杭没有多做解释,指了指卧室床头柜上的白色相框。乔伊走过去,看向相框中的照片,不由愣在原地。照片里,是一张她曾无数次梦到过,又一次次在记忆中变得模糊的脸。每当她即将忘记,她都会偷偷跑到父亲的书房,翻出一张收在书柜深处的照片。那是她的母亲。乔伊勉强想做出轻松的表情,声音有些干涩:“这里是我妈妈的房子吗?”乔伊自小被父亲带大,几乎从有记忆开始,就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乔明深一向对他的妻子讳莫如深,从不会主动提起任何和乔母有关的事情。乔伊在单亲家庭长大,几乎习惯了没有母亲陪伴的成长经历。但也会偶尔有那么些日子,她会幻想着母亲的模样,幻想着有母亲参与的童年,再畅想着如果哪一天母亲能够回到她身边。直到后来长大了,了解到“死亡”是什么意思,她才终于明白,她的幻想永远也不会实现。在乔明深眼中,他的妻子是一只永远自由的小鸟,永远渴望着阳光与广阔的天地。即便他们有过一纸婚书,也无法限制对方无拘无束的生活。他的妻子热爱旅行,极限运动,还有一切新奇的东西。他却只是个单纯的商人,除了公司里的报告书,看不懂其他东西。他给不了妻子想要的浪漫与新鲜,对方也不是甘愿被束缚的温室娇花。乔明深和她生下乔伊之后,两人很快就离婚。乔母爱上了别的男人,刨除乔明深没有出口的私人情感,两人也算和平分手。乔伊心里一直有一个结。她心知母亲向往自由,有着属于自己的精彩生活,但她也曾渴望得到哪怕母亲一点点的关注。可是在父亲的印象里,乔母走得那样决绝,只有一个行李箱,一点换洗的衣服,就那样潇洒又果断的离开乔家。后来因为意外去世,连葬礼都没有通知父亲。乔伊不知道贺天杭为何会突然带她来这里,难道只是为了告知她,她的母亲曾经在父亲不知道的情况下买下过一套房子?贺天杭拉开卧室衣柜门,看向衣柜里的抽屉:“打开看看?”乔伊走过去,略迟疑地拉开抽屉,当她看清抽屉里存放的物品,忽然鼻尖一酸,眼泪忍不住的向下滚落。抽屉里整整齐齐摆着一些为小孩准备的小鞋子,都是手工缝制,有些还没有制作完,只有一个鞋子雏形。这些鞋子从小到大,从一岁到三岁,从春初到寒冬,几乎一应俱全。除了一大堆小鞋子,乔伊注意到衣柜下层,还整齐叠放着大量小孩衣物。和鞋子配套,也是从一岁到三岁,从夏衫到冬衣,准备得面面俱到。她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一个生下孩子不久的女人,一边含着笑,为孩子准备小衣服。乔伊忽然站起来,快步走回客厅。她打开客厅角落的半透明柜子,里面的玩具也是适合幼童玩耍的类型。电视柜下边有几张幼儿教学的影碟,书房墙壁上贴着学拼音的挂画,书桌上还有几本童话故事书……这间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一个母亲对新生命的期盼。每一个细节,都包含着妈妈对她的爱意。乔伊蹲在原地,抽噎的声音再也难以压抑,积压在心里整整二十多年的心结,此时终于化作云烟。她曾以为妈妈对她的爱有着限度,永远只能排在乔母对自由生活的渴望之后。她以为妈妈离开乔家时无所牵挂,甚至有时候会猜想自己的存在给妈妈造成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