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打没有防备的仗。”顾留白平静道,“不管博陵崔氏接下来做什么,我都得先给予最大的尊重,小心防备着,而且我觉得他们报复的可能性绝对要超过不报复的可能性。”
裴云蕖一边冲着外面喊厉溪治,一边认真讨教,“博陵崔氏没别的八品了,他们还有底气么?”
“我总觉得以小见大,关外一伙马贼的气质,从一两个人身上就能判断得出来。”顾留白看着她,认真道,“那个叫做崔辙印的崔氏七品,发现自己行藏败露之后,不仅是一点都不慌,而且还故意将我们引往邱丹生的所在,他一开始和我们动手时也是满不在乎,甚至看不起我们的样子。接着出来的邱丹生也是这样。他们这种气质,就像是哪怕和人偷情,偷人家老婆,被人家汉子堵在床上了,他也不慌,反而就说,我们就做了这档子事了怎么着?你要再多话,信不信我打断你两条腿把你丢一边让你看戏?”
裴云蕖瞪了顾留白一眼,“顾十五你这个登徒子,打个比方都不正经。”
顾留白笑了笑,“但这么打比方贴切啊,你感觉一下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明不明白不要紧,关键看我家老狐狸觉得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裴云蕖听着厉溪治的脚步声已经近了,便认真起来,“他要是和你想法一样,肯定会借给你不少人手。”
顾留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已经走进门的厉溪治,面色却是严肃了些,道:“我觉得明天你这剑铺开张就会有问题,所以今晚上就要调人手过来。”
裴云蕖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她瞬间领会了顾留白的意思。
顾留白谋划得自然很长远,但在所有长安人看来,这剑铺却是她和顾留白在长安的第一家产业。
这象征性的意义大过实质性的意义。
第一家铺子若是都开不成,在开张的第一天都出意外,那这就不只是打脸的问题。
“那很有可能今晚都会有问题。”她声音微寒的说道。
顾留白点了点头,看着面色也有些紧张起来的厉溪治,道,“我已经调用了我所有能调用的人,耶律月理会调用她的人,她还回去帮我去请我师兄去明月行馆那边坐镇了。五皇子六皇子那边我都和他们说好了,怀贞公主这会应该接到我的密笺了。还有周驴儿和神秀那边我也说好了,神秀他们那些人现在已经出动了,但我和他们说了还不够,所以他们之中有几个帮我又去调人了。”
“那这还不够?还要去裴国公那要人?”
厉溪治都听得傻眼了。
这都什么力量了?
阴山一窝蜂这些人的诡异就不多说了。
长安这会没人能挡得住冲谦老道的一剑吧?
回鹘神女身边还有一个夏神侍是八品。
这都多少个八品了?
还有那么多佛宗的护法金刚!
光是佛宗的护法金刚都够了吧。
厉溪治觉得这么安排的话,八品都根本用不着好吧?
但顾留白却摇了摇头。
他看着厉溪治认真道,“不要这么想,若是一开始没有展现出绝对压倒性的掌控力,不管这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也好,只要他们对付我能占得到便宜,能折我的面子,城里这些刚刚清算了林甫的势力,绝对会一拥而上,这些人不会嫌盆子里的肉多,他们不会想给我这样的外来人太多成长的机会。他们更不愿意我这样的人能够和他们平起平坐或是压在他们身上。”
顿了顿之后,他看着神色再度凝重起来的厉溪治,接着道,“唯有一开始让这些敌人砸出的力量连水花都溅不起来,才会让他们考虑和我合作而不是为敌。我杀邱丹生本身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唯有做到这样的极致,这杀鸡儆猴才能真正起效。明天这剑铺开不成,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帮着博陵崔氏对付我,但明天这剑铺风风光光的开张,一点事情没有,那我们就在长安真正站稳了脚跟,我们就不再是他们眼里那种外来觅食的泥腿汉子,不再是他们眼睛里横插一脚的过江龙了。今晚上和明天他们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要么不动,要动,我就得让他们更痛。”
厉溪治突然之间就彻底回过了神来,“你不只是要被动应对,他们如果发动,你还要主动对付他们,所以你才要这么多人手。”
顾留白笑了笑,道:“只挨打不还手?那哪怕他们伸出来打你的手不小心打到了墙,疼得厉害,他们下次手好了还想打你的脸,只有他想打你脸,你掏出刀子给他肚子上来一刀,他才真正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就是清河崔氏也好,博陵崔氏也好,他们这种门阀只挨一刀是不会长记性的。清河崔氏在关外已经被我捅了一刀,崔白塔这件事也相当于被我捅了一刀,这次他们要是还来,这一刀就得捅深一点。”
顾留白这么说,裴云蕖只是呵呵一笑。
什么只挨打不还手啊,她可是清楚得很,哪怕清河崔氏这次不插手,顾留白就因为崔白塔这件事,他也正让城里的那些股势力在找崔老怪,他都想要将崔老怪找出来杀了再说。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才真正的回过味来,这博陵崔氏是真倒霉,顾留白原本就已经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但是之前一直盘算着要杀的鸡是清河崔氏,是这崔老怪。现在博陵崔氏的这邱丹生倒是抢着把自己的脖子给伸上来了。还什么要他一只手,只有我裴二小姐才能硬控他两只手好不好。
“我知道了。”厉溪治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了。
这么说的话,时间就是有点紧促。
这么着急的调人,厉溪治觉得也就是裴二小姐和裴国公这女婿才有这样的面子,否则裴国公估计整不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