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几日,朕将朝政上的杂事理了理。
文臣武将,该敲打的敲打,该关照的关照,连同仅剩的几个叶党余孽,也一并清算干净。
玉点儿这几日,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养心殿里,朕每每抬头,都能瞧见他那一双含泪的老眼。
朕搁了手中御笔,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
“玉点儿,要么朕明日就驾崩吧,朕看你也实在是等不及了”
玉点儿惶惶间一擦眼,大内监的衣袖颤颤巍巍,虚晃着落下。
“陛下快别说这样的话,奴才真是。。。。。。”
朕叹了口气起身,伸开膀子展了展腰。
“你就是诚心咒朕早死”
玉点儿伸手一打脸面。
“奴才可怎么敢,奴才。。。。。。”
朕烦躁的摆了摆手,只看着他叹气。
“玉点儿,从来也没有哪朝哪代的皇帝,是长生不死的,朕在位十余年,做了旁的皇帝百年都做不成的事情,朕没有遗憾,你就更不必有,生生死死,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在宫里的日子比朕久,难道还看不开这些?别哭丧着脸了,给朕乐一个”
玉点儿本来垂着头,此刻听了朕的话,便又抬起头来,勉勉强强笑了一下。
朕看着那张笑面,沉默了许久。
“。。。。。。你还是哭吧”
。。。。。。
夜来,朕带着华恬,一道进了璞王府中。
府中梁管家见驾不多,忽而见朕进了王府,简直如临大敌,几乎要将整个王府戒严。
朕召他近前问话,见他神色有异,便开口问道。
“梁叔这是怎么了?”
梁管家闻言便下跪叩首。
“老奴如何敢应承陛下这一声梁叔,实是折煞老奴了”
朕抬了抬手,华恬便上前两步扶起了梁管家。
“梁管家这是怎么了?王爷前线告捷,这样大的喜事,您怎么。。。。。。”
梁管家闻言一怔:“王爷告捷了?”
朕挑眉:“他没往王府传信?”
梁管家拱了手,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华恬的话。
“回陛下,王爷此去。。。。。。大抵是存了草革裹尸的念头,早前还留了一封绝笔,是以老奴心中总是惴惴,生怕王爷不好。。。。。。”
“哦。。。。。。这样。。。。。。绝笔现在何处?”
梁管家低眉:“老奴已经放回王爷房中了,只当是从未看过。。。。。。”
朕笑了笑:“你也是个操心的命”
说罢,朕便拉着华恬进了西厢,四际下人皆退,屋中静悄悄的。
进屋之前,华恬还指着屋前一个小油纸棚,笑盈盈说。
“陛下您看,王妃进宫看望臣妾的时候,曾同臣妾闲话过几句,说王爷庭前新种了一株兰草,整日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还搭了个小棚子给这兰草遮风挡雨,臣妾原以为是什么名贵的灵兰仙草,才能得如此呵护,如今看来,似乎也只是寻常兰草?”
朕将她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包在掌心,同她一起看向那株兰草,轻声道。
“世上本没有宝物,无论是人,是花,都是得了人的怜惜,才能渐渐从凡物,幻化成秘宝,这兰草八成跟叶相有些关系,是以他才这样爱惜”
华恬轻笑,歪着脑袋依在朕肩头。
“那恬儿也是陛下的宝物么?”
她笑起来极含情,往日虽总有三分愁绪在眉间,可一笑起来,这三分愁绪,便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