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知道。”朱标放下手中棋子,转头望向窗外好似蒙了一层灰纱的天空,“我只是觉得,能做的事还是太少了。”
他能做到的事,真的太少了。
即便心中有所察觉,但他能做的依然不多,他父皇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无人能更改。
朱标每到这种时刻,内心就会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捆绑,他翻不过去那座高山,也改变不了那座高山。
宋濂似听出点学生的言外之意,不由询问:“太子可是有心事?”
半晌,朱标才一摇头,压下眼中苦笑之意,回头看向先生宋濂,道:“无事,就是时常觉得自己能为百姓做到的事还是少了,这个冬天过去,希望百姓也能迎来一个好的年头。”
宋濂点头,端起热茶浅浅抿了一口,刚要说点什么,窗外忽传来小儿嬉闹声音,他转头看去,不远处,东宫三位小皇孙在一块玩耍。
皇长孙朱雄英年纪虽小,却有老成稳重之风范,聪慧不输其父朱标,看着两个弟弟跑老跑去,他面带温和浅笑。
天气冷,为了节省炭盆用量,朱允炆也搬到了朱雄英书房,跟着大哥一起念书,会持续到天气转暖。
朱允炆开心不已,每日早早起床就跑去找朱雄英读书,有不懂的还能问一问朱雄英,没多久,心中对朱雄英的崇拜快直逼父亲朱标了。
大哥太厉害了,啥都懂,啥都难不住他。
朱允炆勤奋向学,而还没到启蒙年纪,觉得无聊想找哥哥玩的朱允熥也只能跑书房来玩。
在两个哥哥的带领下,不爱学习的朱允熥都认识了几个新鲜的字。郑女官虽然回坤宁宫了,但朱允熥还记得那些苦日子,脾气没有从前骄纵爱闹,但也只是学会了看眼色,私下里该骄纵还是骄纵。
不过三兄弟的感情倒是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这会儿就是朱允熥觉得在书房坐太久了,闷得慌,闹着两哥哥一起出来玩,他还拿朱高炽的话当‘金牌令箭’。
久坐不利,读书也要劳逸结合,每隔半个时辰就要出去吹吹风,看看景物,眺望一下远方,最好再活动活动筋骨。
朱允熥知道,大哥就听那个胖宝哥哥的话。
朱标看见儿子们一起玩耍,眼神也不由泛起柔和慈爱的涟漪,身侧传来宋濂的赞叹声,“皇长孙聪慧稳重,乃太子殿下之福,大明之福啊。”
朱标也很为长子骄傲,没有哪个父亲听到儿子被夸能不开心的,但他还是习惯谦逊一句:
宋濂抚着长须笑。
看着儿子们玩闹,朱标郁闷的心情倒是转好不少,等到朱雄英三人活动得差不多了,重新回书房去看书的时候,朱标才回头,继续和宋濂下棋品茗。
直到天色渐暗,宋濂才起身告辞。
朱标一路送到东宫文华殿门口,宋濂转身前,朝朱标作揖,朱标赶紧扶起他,就听宋濂低声沉着道:“太子只需坚持自己心中理想,若前路不明,多想想圣人先贤之语,总有一天,雾会散,路会明,还望太子殿下保重身体,为大明开创明德仁君之治。”
朱标微微用力扶着宋濂手臂,“老师教导,学生时刻铭记于心。”
宋濂微笑,转身缓步离去。
一直目送人身影消失,朱标才轻呼一口气,单手负在身后,眼中清明,纷繁复杂的思绪尽数藏于眼底深处。
正月刚过,朱高炽还穿着厚厚的皮袄子,把自己裹得暖暖的,趴在徐妙云圆润肚皮上,感受弟弟的胎动。
半天过去了。
朱高炽抬头,眼神复杂,“娘啊,我弟弟怎么不动呢?”
日上三竿了,他还睡?
朱高炽就叹气:“感觉我弟弟是个懒猪。”
徐妙云:“”
肚子里这孩子是有些不爱动弹。
要不是亲眼看着肚子一点点地变大,偶尔徐妙云都要忘记自己肚里还揣着一条新生命。
怀老二实在有点轻松的不像话了。
“娘啊,二宝这么懒不行的,我和爹爹准备的礼物不能白废了啊。”朱高炽有点苦恼道。
说起这个,徐妙云嘴角就是一抽,不由替自己还未出生的小儿子心酸了一下下。
有一个早早搜集一大箱子启蒙书籍和工具的亲大哥,说要培养一个懂礼貌有文化的乖弟弟。
还有一个还没出生就早早嫌弃他不是个女儿的亲爹,亲爹准备的一大箱子也都是女宝爱玩的玩具。
徐妙云摸摸肚子,安慰儿子,没事儿,船到桥头自然直,咱出生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