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张县尉年长,是多年的官场老油条。下属拍上峰的马屁不是什么新鲜事,他还是很有眼色的。如果姚大人真的看上这位村姑,他自当一力促成。事情若是成了,姚大人定会记住他这份人情。燕青还是低着头,哪里听不出问话的意图。“民女叫二丫,家住玉山湾。”她没说自己姓燕,怕引起不必要的事。一听二丫这个名字,张县尉和那些乡老们倒是没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毕竟村里的姑娘不是丫就是妞,什么大丫二丫,大妞二妞比比皆是。“二丫姑娘,这位是我们信州郡的郡守大人,你还快见过大人。”燕青嘴角微抽,听张县尉这话像是拉皮条的。她低低唤了一声大人,依然没有抬头,看上去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姚宏激动的心情已经平复,眼神落寞。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图之已经不在了,即使有人长得再像,那也不是图之。“本官初上任,不过是例行巡察,不必惊动四方打扰百姓。”他温和地看着燕青,却又忍不住在她的脸上寻找故友的影子。“姑娘受惊了,早点家去吧。”燕青闻听,准备离开。先前她一直躬着身体,猛地站起来难免有些不稳。加上最开始的时候真是受惊不小,腿脚多少有些发软。姚宏见状,道:“今日是本官唐突,让姑娘受惊。”他招来两人,示意他们用轿子送燕青回家。燕青连忙拒绝,开什么玩笑,她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姚宏知道自己的老巢。故人相见,本应该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而在她看来,不如视为陌路,假装不认识,免得节外生枝。她拼命拒绝,姚宏却不知为何执意为之。那张县尉闻音知意,笃定眼前的村姑被郡守大人看上了,连忙安排轿子。一前一后两辆轿子,张县尉无比殷勤地请燕青上轿。她一个头两个大,磨磨蹭蹭装出要哭的样子,就是不肯上去。姚宏想起记忆中的那张脸,雌雄莫辨宜男宜女。喝过酒之后白里泛红,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令人心醉。眼前的姑娘皮肤虽不白,又似乎与自己的记忆重合在一起,片刻间合成一个人。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到,鬼使神差般道:“既然是本官惊扰了姑娘,理应由本官送姑娘回家。”燕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到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后,她的头都开始疼了。姚义行还是姚义行,看来这三年只长个子,没长脑子。也亏得他是萧应的表外甥,否则信州郡守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他。她骑虎难下,也知如果不同意,张县尉等人塞也要把自己塞进轿子里。硬着头皮上了轿,一路琢磨该怎么摆脱这位故友。快到玉山湾时,她让人停轿,说自己能走回去。姚行也下了轿,望着弯弯曲曲的乡间道,突然觉得自己疯了。这位叫二丫的姑娘不过是个村姑,他大张旗鼓地送她回家,她的家人会怎么想?她的乡邻会怎么想?听到他同意了,燕青长松一口气,她还真怕姚宏坚持到底。目送姚宏等人远去,她背着篓子往回走。还没走到家门口,便看到围了不少人,隐约能听到哭声骂声。赵婆婆坐在燕家院子外的地上,拍着大腿指天骂地。“你们赔我的儿媳妇…我苦命的儿媳,要不是吃燕二丫的人参,怎么就那么去了。可怜我的乖孙,一出生就没了亲娘。你们赔…你们赔!”王氏又气又急,任由赵婆婆指着骂。燕青分开人群,睥睨着地上的赵婆婆。她今天可算是见识了,原来世上还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赵阿婆,人参片是我在镇上的药铺买的,随我一起去的还有马婶子的大儿子。你说是我害死了赵婶,可有什么证据?”“我不管,我家儿媳妇就是吃了你买的人参片才死的,这事说破了天你们也要赔我们一条命。可怜我的乖孙没人照顾,你这个黑心肝的。”昨夜赵婆婆和王氏说的那些话,也没有背着人,当然被一些人给听了去。有人暗骂赵婆婆不讲理,明明是求亲不成恼羞成怒,看样子是赖上二丫了。“赵家婶子,人家二丫好心好意救人,你说这些话也不怕丧良心。”有人替燕青抱不平。赵婆婆怒视那人,“你这么好心,那你家赔给我一个儿媳妇。”那人也是有女儿的,闻言不敢再说。赵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赵婶子为人刻薄,那赵有生又是个孝顺的,事事都听老娘的。做这家的儿媳可怜,知根知底的都不敢把女儿嫁过去。赵婆婆见自己把人怼了回去,眼中难掩得意,燕家这院子真不错,收拾得也干净。以后二丫进了门,这院子就是他们赵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