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不想让女儿担心,一直忍着没问。燕青却不想王氏心里搁事,直接说起外面的传言,还说传言不可信,前朝小皇帝的死是田家所为。王氏对于女儿的话,向来都是信的。听到女儿这么说,又想到萧姑爷的为人,她的心稍稍安了一些。她是心安了,燕青却是上了心。那样的传言一直没有消停,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她不奇怪有人想搞事,却奇怪萧旻天为什么不强行镇压。回去的路上,她脑海中都是这件事。心想着除非是萧旻天又要算计什么人,若不然不会放任此事不管。他要算计的人是谁?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闹市中,听着外面的热闹和喧嚣,她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好巧不巧的是,视线中竟然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那两人戴着斗笠,皆是一身的粗布裋褐,看着就是两个农户。其中一人似乎一直在看这边,正好和她的眼神对上。她目光平淡而陌生地从他们那边划过,望向不远处的酒楼。酒楼的幡子迎风飘舞,像极她此时的心境。伍煜和伍林一直在明安城,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即便是过了三年,她也不认为他们有能力与萧应抗衡。就算是伍家还有残存的势力,也不可能斗得过萧应。更让她感到心惊的是,她发现她的心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偏向了萧应。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在担心他。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所有的杂念,轻轻放下车帘。马车在行人中不紧不慢地往前行驶,感觉人越来越多。突然马车晃了一下,似是撞到了什么人。紧接着她听到有人告罪的声音,然后一个纸团从车窗处丢了进来。那人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不是伍煜,还能是谁。她盯着脚边的纸团,苦笑一声。燕青心一惊,下意识退到马车内坐着不止她,还有盈香。盈香也看到了那纸团,警惕地掀开车帘往外看。方才被撞到的人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她十分小心地拣起纸团。“娘娘,此事怕是有诈。”燕青示意她把纸团递过来,淡定地展开。纸团的内容不出燕青的所料,写的是她之所以被火烧死的前因后果,字里行间都在说她的死明面上看是田家欺君罔上,实则都是萧应的阴谋。“娘娘,此事要不要告诉陛下?”“不用。”燕青表情淡淡。那场大火的前因后果,谁能有她这个当事人清楚,何需旁人来告诉她。她名义上已死去三年,不想世上还有人惦记她,用她的死来兴风作浪。想不到她这个傀儡皇帝还挺有用,以前被人利用,现在还能让人大做文章。她将纸团揉成了细渣,然后泡在茶水中化成纸水。纸水糊在水里,白白黑黑的混沌地搅在一起。恰如纸上说的所谓真相,虚虚实实一团模糊。伍煜复仇之心不死,竟是连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纸上说小皇帝死得惨,死得冤。所以她身为小皇帝的姨母怎么能嫁给仇人,即便是嫁了给仇人,知道真相后应该忍辱负重,侍机替自己的外甥报仇。她轻叹一声,世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好心,伍煜之所以安排这一切,目的就是挑唆她这个新上任的皇后。以她如今的身份,还真是一个被策反的好对象。如果她不是她,而是真正的燕二丫,那么她还可能信了这事,从而恨上萧应,做出一些复仇之事。当然如果她不是她,那萧旻天也不知不辞劳苦地把她找出来。她的目光越发冰冷,最讨厌这种被人利用被人算计的感觉。她是被萧应利用算计的不够吗?岂会被别人三言两语挑拨成功。就算她和萧应现在是夫妻又如何,那个王八蛋至始至终都在利用她,她是犯贱才会和他冰释前嫌。就算是成了夫妻又如何,还不允许他们同床异梦吗?至于伍煜的挑拨,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三年前她帮伍煜主仆出宫,所有的恩怨都已两清。不管他们是不是自寻死路,她都已经仁至义尽。马车继续前行,并没有人注意。燕青一路闭目想事,直到宫门。原想着直接回乾坤殿,不知为何脚步不由人,竟是朝勤政殿而去。等她看到勤政二字时,不免有些恍惚。往事一幕幕闪现,那些虚情假意的你来我往,那些胆战心惊的夹缝求生,像是一根根针刺,齐齐扎在她的心上。她自嘲一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来找萧旻天,她可能真是糊涂了。她低着头往回走,没过北斗廊时心有所感地回头,便看到那一身龙袍的男子站在勤政殿门口。他的气势是那般的壮大,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