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听完之后,心下冷笑。他倒是想得美,想用自己威胁萧应。萧应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同意。谈判的地点是田太傅挑选的,隔着一条不宽的河。天阴沉沉的,河两边都是无遮挡的空旷之地,所有的隐藏在一览无余的视线中无所遁形。河那边为首的是身长玉立的男子,一身白衣极为醒目。风吹着他的衣袖,竟有几分飘然似仙之感。燕青感慨对方的好皮囊,莫名又觉得可悲。可悲自己还以为能从他的手底下挣出一条活路,没想到他从未把她当人看。纵然隔得不近,她也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受伤。所以那一夜他所谓的受伤都是在演戏,怪不得从头到尾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萧应,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忠臣,那你今天敢不敢证明给陛下看!”田太傅喊道。“我竟是不知,忠臣表忠心还得自断手臂。既然如此,不知田太傅作个表率。”田太傅胡子乱抖,显然气得不轻,“若真是忠臣,自然不用如此。但萧大人先前大难当头之时,竟然弃陛下不顾,此举已是杀头之罪。而今你明知陛下在我家中养病,却领着兵马来犯,你说你忠心,试问何人敢信?”“田大人信与不信,并无大碍。只要陛下信我,足矣。”燕青暗啐,萧旻天脸皮可真厚,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指望她信他。他真把她当傻子了,以为她蠢笨如猪不成。可怜她不想当猪,还得表现得像猪一样。“亚父,朕知道你忠心,朕这就跟你回宫。”田太傅急道:“陛下,万万不可!”“怎么不行?朕相信亚父,他不会害朕的。”“陛下,您忘了那夜他是如何对你的?你看他的样子,是来接您的吗?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臣怀疑他巴不得您永远不回宫才好。”燕青被困住,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脱身。“肯定是误会,萧大人…”“陛下,三思!”田太傅那叫一个怒其不争。“田大人,你快送朕过河,难道你真像外面传的那样,是想挟持朕不成?”“陛下,臣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你啰嗦什么,还不赶紧派人送朕过去。”燕青急得不行,冲着河对面喊,“亚父,朕信你,朕跟你回宫,你快派人来接朕!”萧应一动不动,也没有答应。燕青心沉得厉害,也知道他确如田太傅所言,根本不想她再回宫。她一把推开田太傅,赌气般往河边走。“朕自己过去!”河虽然不宽,但也不是谁都能趟过去的,何况还是这么冷的天。萧应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几天不见像是瘦了一点。她孩子气地往河边去,一边走一边喊着要自己走过来。他的心紧了紧,泛起从未有过的情绪。酸涩难当,又夹杂着心疼与不忍。燕青以为自己被逼到这个份上,两边人应该有一方出来表个态。没想到她一抬头,就看到萧应转了身,故意不看她。她恨得牙痒。天杀的萧旻天!她是没有实权,她是轻如鸿毛,但她也不是一点事都不能做。她恨恨地蹲地河边,伸手沾了沾河水。真冰。下水是不能下水的,过河也是过不成的,但搅个浑水她还是可以的。“怎么这么冰,朕还是不过河了。”她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若无其事地往回走,“田大人,朕相信你才是那个最忠心的人,朕这就回去写一份退位诏书,将皇位禅让给你。”萧应闻言,紧紧攥拳。他眯眼望向河对面,眸中尽是危险的暗芒。燕青凝眸,眼神微变。天色越发阴沉,灰暗的空中窥不见一丝光亮,压抑的气氛如一张盖地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寒风凛冽刺骨,不时扬起干草与尘土。风吹过每个人的脸,摧残着他们的意志。燕青背手回去,感觉有两道冰刀似的目光,仿佛要把她戳出几个窟窿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是谁的目光。萧旻天算计过人,城府极深。此时指不定有多恼怒她坏了他的好事,气恨她许给田太傅让位的承诺。是时候让他知道,工具人也是有脾气的,傀儡也有人权。她睨视着被风霜染了沧桑的众人,对田太傅道:“朕身子不好,摆驾回去吧。”田太傅故意安排这一出,就是离间萧应和燕青的感情,眼见着不仅目的达到,还得了小皇帝写让位诏书的话,恨不得那诏书马上到手。这边的人马撤得干净,那边的将士没有萧应的命令,依然在吹着冷风。燕青坐进轿子里,开始闭目养神。看样子田太傅是准备和萧应干上了,如今田太傅还想用她来号令群臣,她暂时不用担心性命之危。但是这种情形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若是她能金蝉脱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