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决定装死,丝毫不理会对方频频暗示的眼神。她一个吉祥物,摆着好看就成了,干嘛掺和他们的争斗。捐田一事虽说有损士族的利益,但却实实在在利于百姓。穆朝士族门阀众多,百姓如蝼蚁一般依附他们。大多数的百姓如长工一般过活,甚至有些连奴仆都不如。这些所捐田地会租给百姓打理,五年之后归承租之人所有。此次田地改革制度还包括开荒,百姓自己开荒而得的田地三年内归朝廷,三年之后归开荒者。她听到齐司空说愿捐出一百顷地时,并不感到意外。萧应已是权高盖主,非魏家所能比。齐司空是个识时务的人,万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更不会拿性命作赌。魏太师急切的声音又起,“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开先例。万一激起天下士族的怒火,那该如何是好?”燕青还在装死,这事她说了不算。她觉得魏太师就是一只秋后的蚂蚱,应该蹦跶不了多久。而她自己也是一只秋后的蚂蚱,注定也活不了多长。不过她和魏太师这两只秋后的蚂蚱并不在一根绳上,他们的命运并不相通。魏太师的眼睛快把她盯出一个窟窿,她缩着脖子越发不敢出头。原主的名字叫慕容适,代表合适之意。合适的时机出生,一出生便是皇帝。一切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这样的人生何等的令人羡慕。应天而生的小皇帝没能成为一代明君,反倒从小乖张暴虐,最喜欢砍别人的脑袋,一砍就砍一串,引得宫中人人怨声载道。如此残暴的小昏君还是个多面人,在魏太后面前是一个妈宝男,妥妥的乖宝宝。一旦上了朝,立马又是一个胆小鬼,畏萧应如虎的小可怜虫。燕青这副缩头乌龟的样子,群臣习以为常。东风旺极烈极,西风已经是有气无力。这般局势,便是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得清楚明白。魏太师还在做强弩之末的努力,“陛下,若真执行此令,必将人心不稳…”“魏太师,赵大人与齐大人身为士族表率已经做出选择,何来人心不稳一说?莫非魏太师是危言耸听,意欲搅乱朝纲?”萧应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冷而无情。燕青头皮发麻,越发紧握瓷罐。魏太师都斗不过萧应,她又怎么可能绝地反击。尤其是当萧应冷漠的目光望过来时,她仿佛能看到自己千万种的死法。“陛下,魏太师居心叵测,该当何罪?”“该”燕青吞咽着口水,她得罪不起萧应,又不能舍弃魏太师。有魏太师与萧应斗法,她尚且还能有喘息的余地。若是魏家倒了,她怕是死期不远。“萧大人,魏太师一向忠心耿耿,万不会有不臣之心。”魏太师似感动不已,险些老泪纵横,“陛下,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萧大人欲加之罪,不知到底是何意?”“陛下,魏太师若真忠心不二,为何再三阻挠陛下的千秋大计?”燕青感觉自己的被两面大山夹击,一面耸入云霄,一面也是高山峻岭。窒息感再次袭向她的喉间,她拼命地咳嗽起来。如果她真能作主,以后就不会被夹成肉泥。“依朕看,萧大人和魏太师都是忠心之人。捐田一事,就这样吧。”除了和稀泥,她没有其它的法子。魏太师痛心疾首,“陛下!”燕青只能再次装死。萧应冰冷无情的声音又起,“魏太师,陛下心意已决,难道你想抗旨不遵?”“萧应,你狼子野心!”“魏太师,陛下跟前岂容你放肆!”“萧应,你欺陛下年幼,你一手遮天,你…”“魏太师,当心祸从口出。”下朝的时候,燕青像被鬼追似的走得极快,她不想被魏太师和魏国舅拦住,更不想听他们向她抱怨给她洗脑。她紧紧揣着瓷罐心生戚戚然,这蛐蛐的下场或许就是她的未来。今日她为它收了尸,不知他日有没有为她收尸。相识一场又同是天涯可怜虫,她要为它选一处好地方,好好葬了它。大祁宫很大,没有人气的大祁宫越发的空旷。在这外表金碧辉煌内里腐朽荒芜的宫墙之中,有着无数荒废的宫殿。她寻的是一处偏远的宫殿,听说此地在她皇爷爷时期是宫中禁地。禁地禁得久了,便成了荒宫。她用木棍挖出一个小坑,然后将蛐蛐埋进去。“大将军,下辈子投个好胎。投在深山老林里,投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别再被人捉住。一辈子斗个没完,死后连具完尸都没有。”这蛐蛐叫大将军,在蛐蛐界应是何等威风。大将军碰上大司马,兵力悬殊化成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