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恶寒,身体又僵硬了。这女人昨夜对萧应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只不过是倒着来的。“你说清楚,萧应他…他是怎么对你无礼的?”“大司马他…他看奴婢的眼神,像要把奴婢吃了。奴婢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般。陛下…您放心,奴婢宁死也不会从他的!”燕青暗道,如果她没有见到昨晚的那一幕,说不定她还真会相信乐央的话。可是她明明看得清楚,人家萧应可不是什么美色当头的人,那个男人的心里江山和权势才是第一位。至于他用眼神扒衣服的说法更是不可信,说他用眼神杀人还差不多。“好乐央,朕不会让他动你的。”“陛下…可是奴婢听说大司马连您也不放在眼里…奴婢害怕他会对您不利…”美人玩得一手谍中谍,这样的温柔刀还挺利的。可惜燕青不是原主,若不然听到这样的话必会火冒三丈,不管不顾去找萧应的麻烦。傀儡帝王对上实权在握的重臣,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位乐央姑娘难道不知道吗?或者说她背后之人的目的就是激怒萧应?激怒萧应的意图是什么?须臾间,燕青心中已是百转千回。“笑话,一个臣子,他还敢动朕!”她佯怒道。乐央声音如蚊蝇,“奴婢还是害怕,害怕他会对付陛下…陛下您是皇帝,他一个臣子竟敢如此张狂,他…他到底想做什么?奴婢死不足惜,实在是舍不得陛下…陛下!若是乐央哪天走了,您就把乐央忘了吧!”燕青一把推开她,“好你个萧应,竟敢动朕的女人,朕和你没完!”说完,燕青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留下嘤嘤可怜的美人。天色已微灰,东边略白。燕青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脚底直钻凉气。她这个皇帝,真是够可怜的。这个人说疼她,那个人说爱她,就是没有人真正关心她。她自嘲一笑,背着手慢慢踱回去。灰色的天际慢慢露白,大祁宫笼罩在晨气之中。一座座宫殿,似一间间金碧辉煌的笼子。那飞翘的殿檐,似笼中鸟儿不甘的翅膀。平康提着鞋,跪在地上要给她穿上。她轻轻摆手,“朕想冷静一下。”“陛下,寒气太重,您龙体重要。”寒气么?燕青又是自嘲一笑,她妥妥的一个寒人,再多点寒气怕什么。青玉板上微沁着露水,踩在上面是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冷。这冷清醒了她的思绪,让她越发明白自己的处境。当真是遗世独立,前无故人后无朋友。望天地之幽幽,独咽泪水而不敢哭出声。平康战战兢兢,其余的宫人们也是一个个面如死灰。原主每每杀人前,要么是怒发冲冠要么是极为阴沉。燕青这个样子,让这些宫人以为是她杀人前的平静。快到乾坤殿,她还没有动怒的迹象,平康的胆子大了一些。又小声提醒她是否要穿上鞋子,她还是拒绝了。光脚踏上乾坤殿的台阶,那种冰冷的感觉更为清晰。突见台阶之上,一人长身玉立。迎着晨曦的光,燕青看清那人的样子。广袖长袍垂及地,金冠白面冷如霜,不是大司马萧应还能是谁。萧应也在俯视她,年少的天子墨发如瀑不辨雌雄,明黄内衫外面罩着玉色披风,端地是一个趁兴而归的矜贵公子。“亚父?”燕青露出惊讶的神色,欢喜地跑过去。她一近前,萧应的视线即落在她的光足上。这一双玉足极白,足形完美无缺,隐约可见细细的青筋。“陛下,保重龙体。““以前旁人总说亚父是天下最盼着朕早死的人,真该让他们听听亚父你有多关心朕。”燕青说着,环顾四周,“亚父怎会来朕的寝殿?”“臣昨夜查宫中闹鬼一事,唯恐陛下受惊。不想臣还是来迟了,听闻陛下昨夜梦靥缠身,竟是吓得半夜跑去太后宫中。”燕青也不脸红,别以为她听不出他话里的轻视。“确有此事,朕夜里做了噩梦。”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她为此摆脱了以后吃鸭舌的酷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萧应一招手,一侍卫模样的人上前。“此人姓温,自小精通压惊之术,日后就伴在陛下左右。”燕青这下是真惊了,萧应竟然明目张胆派人监视他,只怕是对皇位势在必行,已经快要等不及取她而代之。“亚父,朕乃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哪有邪怪敢来害朕!”“陛下,以防万一。”人都送来了,岂有带走的道理。燕青举目望去,自己的身边除了太监宫女之外,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即使是这些宫女太监,那也不是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