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阴阳怪气……柳素脑子一贯转得快,今天的迟钝也是因着被谢玄景来得猝不及防,再加上对方奇怪的态度,这才被带偏了。现下见人进了屋,关了门,竟真的乖乖听话去休息。她的智商也终于回档,恍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谢玄景不会是生气了吧?那句“师姑不是说就近历练么?怎么来了封都,也不告诉我?”好似犹然在耳,当时她听到这话,本能性的结巴,也没有来得及多想,现下想着竟觉得谢玄景果然在生气。也对,之前在岑羲天,他们也算共患难过。谢柒死时,她还安慰过他呢。后来去了昆山,他又从武陵手里救下了她。虽说她在岑羲天也救过谢玄景,为表感谢又送他符玉。但人和人交往,感情不就是这么一来二去加深的嘛。他是把她当做朋友的吧,所以才生气她没有坦诚相告自己的去向。这样一想,也就说得通了。柳素突然有些心虚。说起来,直到现在,她对这个世界还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连带着与人交往,也只觉得对方不过是纸片人。可她好像忘了,纸片人也会生气,也会难过。就像现在,她指尖不过在手臂上一掐,便泛起一道红印。而她,也确确实实感觉到是疼的。哪怕她生在这个虚幻的书中世界,也是会疼的。柳素的心情突然微妙起来,她看着已经关闭的房门,随即转身离去。……谢南怀活了近二十载,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而这个人正是柳素。太阳西垂,少女敲了敲房门,说是有事出门一趟,院里的桌上给他留了晚饭。今晚也不必等她,她在别处睡。这里是封都,她能去什么别处?谢南怀开门,正要问个明白。却只感觉到一阵灵力波动,眼前是一道飞速闪过的残影。这是跑了?皱了皱眉,他不明白柳素这是怎么了。直到挪步到院里,看见桌上摆好的餐食,和用灵盒压好的一封信。离得这么近,她给他写信?谢南怀少见的懵了,直到看见信上的内容,眼里的笑意似暖阳晕开。“谢玄景,你是不是生气了?”“好吧,就当你气了吧。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解释一下,来封都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你,是因为……”洋洋洒洒的一大段,解释了前因后果。并不复杂,却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她要来封都,师尊嘱咐要低调形事。便觉得不必多此一举的告诉他,却没想他也来了封都,还误会了。揪在心头的怒气坠地,谢南怀第一次感觉到“愉悦”二字。他继续看下去,又见信里写道:“灵盒里是我送你的赔礼,虽不贵重,却是我下午亲自出门选的。我不想拿师尊给我的灵器灵宝搪塞你,那些算不得我的东西。只有这灵盒里的赔礼,花的灵石是我自己挣的。所以……”“谢玄景,你气消了吗?”谢玄景,你气消了吗?她说。少年嘴角勾起,他想说,他早就不气了。却在看见最后一句时,嘴角的笑突地僵住。“我也当你是朋友呢。”朋友?朋友……夕阳垂下,院里起了风,连带着在树梢打盹儿,做美梦的胖鸟也惊得飞走。临走时还瞥了瞥它新搭的窝。梦都没做完呢,啾……果然幸福都是短暂的,啾啾~……柳素晚上是住在牛大嫂家的,牛大嫂家确实有空院子。只是那院子前个租户是病死的,偏偏还死在了屋里。这事金柳巷的人都知道,依照这里的规矩,这便成了鬼宅。依照习俗,是需要请修士除秽,把屋子敞三年的。三年未到,牛大嫂又知道柳素是修士,自然不敢把院子租给她。倒是她家还有个空房,可以将就住一晚。等明早天亮,要么打听下金柳巷别的人家,再租一间。要么买张床,把原来的院子改改也是可以的。这样一来,柳素便顺势住了下来。却没想,自己会在牛大嫂家看见牛花。时下已经是半夜,忙活了大半天的牛花回屋,饭桌上只余下两个馒头,连下馒头的菜汤都不剩。牛花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委屈。只是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到底还是落了泪。她哭,却不敢发出响动,只是揣着馒头乖乖的回了屋。黑灯瞎火,除却夜晚朦胧的月色,也没个亮光。牛花摸着黑,正要回屋,却乍然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只是那人,怎么会晚上来她家呢?眨了眨眼,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也是这时,柳素注意到身后的响动,突地转身。两人四目相对,却是牛花先一步惊得馒头落地,眼里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