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信一看,他不由得睁大双眼。难怪台吉急着送哈敦离开,他自己竟也染上痘症了。阿尔斯楞将鸽子赶走,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失了掌控的马儿随意走着,突然一阵大的颠簸,让韫欢磕在了车壁处,额上传来的疼痛令她清醒过来。她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马车之中。她掀开车窗的帘子一看,这辆车正行在一处荒凉的戈壁上,天宇的红日渐渐沉下去,前方的小山丘涂上了金色的光芒。马车随着路颠簸着,韫欢揉了揉后颈处,仔细回想了下自己晕之前的事情,她好像是被绰罗斯景晖拍晕的。他为何要拍晕自己?韫欢钻到前面,掀开门帘,她前面只有阿尔斯楞驾着车。阿尔斯楞还没察觉到韫欢已经醒来,手里仍拿着皮鞭驱赶马儿。韫欢自他身后夺过他手里的马鞭,急道:“阿尔斯楞,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韫欢甚少这样厉声说话,阿尔斯楞吓得拿双手挡住自己,唯恐她手里的皮鞭落下来:“哈敦,这是台吉吩咐的,他命我将您送回清国去。”韫欢收回了马鞭,仔细看了四周,这处戈壁滩倒有几分熟悉,好像离他们初次相识的乌兰布通山越来越近了。他为何要送自己回去?她急得丢掉了手里马鞭:“阿尔斯楞,掉头,我要回去!我没说要走,他便不能强迫我回去,他又自作主张,他怎么可以这样?”阿尔斯楞趁机接住马鞭,央求道:“哈敦,您就放过我吧。台吉说了,我必须得将您安然无恙地送回清国境内,如果我做不到,那我回去了可得遭殃了。”韫欢微微一挑眉:“都说了我种过痘,不会轻易感染痘症,他为什么还要送我走。说好了一起面对这些的。”阿尔斯楞默默垂下头,攥着信条的手略微松了些。韫欢看到他手里握着白色的纸张,立即夺了过来,还未完全打开来,便听见阿尔斯楞哭嚎道:“哈敦,求求您了,您就配合属下,让属下先送您回去吧。”韫欢瞧也没瞧他,自己打开了纸条来看,越看眉头越皱。看完后,她将纸条重新揉成了一团,呵斥道:“绰罗斯景晖,谁让你抛下我的,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而他,却连感染了痘症都不愿告诉她,还要千方百计地送她回去。瞧着颤抖的阿尔斯楞,韫欢清冷一笑,随后她拽住阿尔斯楞的胳膊,将他拉到了马车里,自己骑上了马车前的马。阿尔斯楞在马车里跪倒,含着哭腔:“哈敦,台吉他是为了你好。如今绰罗斯部疫病严重,他自己又……他是怕自己护不住你,才要想法子送你回去啊。”韫欢勒住缰绳,回眸瞟他一眼,坚韧道:“阿尔斯楞,你应该知道,便是他在这里,也拦不住我。我想做的事,便是豁出了性命也会去做。从前他不让我回大清,现在,即便他亲自送我回去,我也不回了。他当我是什么,想留我就留我,想赶我走就赶我走吗?”韫欢眼中已经蓄满泪水。阿尔斯楞轻声叹了一口气:“台吉……他,他就是太在乎您,所以才舍不得让您受到一点伤害。”韫欢抹去眼角的泪,驾着马,让马儿掉过头。一时之间,她有些恼怒:“他不该推开我。”马车已经调过头,阿尔斯楞急得掏出腰间别着的短刀,趁韫欢驾马之际,刺在了马儿的大腿处。马儿痛得瘫在了地上,不再前行。韫欢回眸瞪向马车里的阿尔斯楞:“你干什么?”阿尔斯楞朝韫欢福了福身子:“哈敦,既然台吉有过吩咐,我便要好好完成。阿尔斯楞跟在他身边多年,他所珍视的人和物都不多,长生天可怜他,让他遇见了您。既然他一心想保护好您,我便只有按他的意思行事。如今这里到清军营地也不远,您可以自己走过去。若是走回绰罗斯部,失了马车,只怕会费上一夜功夫。”韫欢跳下马,拿帕子替马儿简单包扎了下伤口,之后垂首含泪道:“阿尔斯楞,你口口声声说跟随他多年,那你忍心看他一个人得了疫病,在孤独和绝望中离去吗?我想陪着他,我可以救他!”阿尔斯楞垂头小声道:“可是他想护着您。”韫欢冷声道:“我不需要他护着,我只想陪着他。哪怕得走一夜,我也要走回科布多。”阿尔斯楞跳下车去追他,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令他怔住了,停在了原地。韫欢摸到了腰间的绿松石匕首,许是他特意放到自己身上,让自己留着防身的,她现在将这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颈间,对阿尔斯楞道:“阿尔斯楞,你最好听我的话,别听他的话。我想回去守着他,你最好别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