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萧游更是心急如焚。一顿席面吃得神游天外,他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商子祯喝醉了,先回房休息。云渺也不胜酒力,如今她已是大小姐,对谢灵玄和温初弦这俩旧主也没从前那么尊重,打了个照面,便转回闺房绣花去了。唯有萧游还留在席面上。他偷瞄谢氏夫妇,见两人神色如常。酒过三巡,谢灵玄借着醒酒的由头暂时离席,顺便把温初弦也带走了。萧游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随那夫妻二人,来到会客室隐蔽的厢房中,暗聆他们的对话。从前在谢府时萧游就总偷聆这二人。如今再做来,实是轻车熟路。若是谢灵玄真敢下手责打温初弦,他就叫手下家丁将谢灵玄叉开,救一救她。……这一处会客厢房在临近垂花门的地方,和商府几位公子小姐的房室挨着,仅有一墙之隔。冬日里天干物燥,若是这里飘点火星走了水,恐会殃及内院,所以商贤命人在这处放了许多水缸,以备不时之需。二喜正在忙着帮商府小厮抬礼品箱子,他明明是谢府下人,却最热心肠不过,到了商府还殷勤做事。谢灵玄不在意这些小节,于这僻静处,单单提了温初弦来审。“给我蹬鼻子上脸?”温初弦知他指的是刚才她与萧游说话的事,绞着衣裙,恹恹不乐说,“不是我,是他先跟我说话的。”谢灵玄抬了她莹润光泽的下巴,“怎么,现在会姘-头都不避着我了?”温初弦不悦地打掉他的手。“你别无理取闹。”他怀有恶念地感叹道,“虽说你与我现在夜里睡在一块,白日里你心心念念的,还是你的玄哥哥,是不是?”泛起一个寒意的笑来又说,“倘若你玄哥哥泉下有知,见你如此朝三暮四地勾搭其他男子,得伤心成什么样?说不定他还会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算账。”温初弦冷怒,抬手又要给谢灵玄一个耳光。他为什么总要提玄哥哥?玄哥哥已经死了,被他害死了,他如此耿耿于怀地羞辱一个死人,真是不堪中的不堪,下作中的下作。这一巴掌未落实,谢灵玄没让她打,径直将她双臂挽住。她挣扎了两下,徒劳无功,便也不挣扎,气得笑了,“好吧,你说得不错,就算你把我这副身子磋磨烂了,我的心也只属于玄哥哥一人。”谢灵玄最反感这些话,眸中的残温更褪了几分,手上只微微加大了力气,便疼得她经受不住,眼泪直涌。并不是普通的痛,是又痒又痛,他折磨人总有花招儿。“用不用我在这儿好好伺候伺候你?”他那些恶蛇毒蝎之语又在她耳边晕开,“……让我刮目看看,你为了你的玄哥哥,心究竟有多坚贞呢?”温初弦瞥向他那副邪气又可恨的样子,嗤之以鼻,却不得不暂时败下阵来,以躲过旦夕之危,“别。谢灵玄,我错了,你饶过我。”虽是恳求,却敷衍得很,一点求饶的诚意都没有。她近来就是一只小狐狸,道歉求饶的话说得比什么都溜,转眼却还是我行我素,仍做些事说些话来把他气个半死。谢灵玄有时破罐破摔地想,不如弄死她算了,倒省去千丝万缕的烦恼。两人正当对峙时,忽闻窗外一窸窸窣窣之声,似人的脚步声。门虚掩着,一人影迅速滑过。谢灵玄抬高声线,不怿地问了句,“谁?”他有密语要与温初弦说,来此会客厢房前,明明命商氏下人暂时退下的。那人影本来还遮遮掩掩,闻谢灵玄发觉,便也不躲了,光明正大地走出来,竟是萧游。谢灵玄哑然失笑,“原来是商公子。”萧游直面谢灵玄,神色显得难以置信,却又沾点幸灾乐祸。他咳了咳,义正言辞说,“放开初弦。”谢灵玄疑惑地睨了眼温初弦,温初弦耷拉着眼皮,静默不语,自顾自地理着衣衫。“什么意思?”萧游道,“都闻谢家长公子大病一场之后,性情巨变,还患了失忆症,邪门得紧。今日才知晓,原来您并不是谢公子啊,真是演得一手好戏,连亲生母亲都骗过去了。”很显然,方才谢灵玄和温初弦的那番话,都被萧游给偷听见了。谢灵玄沉吟片刻,心下鄙夷,面色上依旧维持着和颜,“商公子。我夫妇来您府上做客,您却偷偷摸摸地听墙角,恐不是待客之道吧?”“若是我把此事扬出去呢?”萧游把他打断,“……陛下,长公主殿下,会不会为真正的谢公子报仇,将您抓起来问罪?”冒充朝廷一品命官,罪名可不轻,判个车裂都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