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卿也记恨目无下尘的谢灵玉,劝妹妹赶紧与谢灵玉和离,火上浇油。温芷沁已嫁人了,这几日怀着个大肚子日日在娘家陪伴小产虚弱的姐姐,也是以泪洗面。温芷沅已放下狠话来,既然谢灵玉舍不得花奴,那便让他和花奴过吧。她会和谢灵玉和离,这几日便上山做姑子去。谢灵玉屡屡受挫,精神不振,书也温不下去,一日日躲在房间里喝闷酒。花奴倒是很善解人意,常常来帮他松松肩,劝他书不爱读就不读了,人追不回来也别追了。可谢灵玉醉眼瞧着花奴,浮起一阵无名火。如今他妻离子亡,受母亲唾弃,说来都是因花奴而起。年少时那么爱的一个姑娘,此刻看来,也没那么爱了。他更需要的是妻子,一个能给他强大后援的妻子。谢灵玉心情烦躁,叫花奴退下了,想自己静一静。花奴还是第一次见谢灵玉对她如此冷淡,略略心慌,只得依言退下。谢灵玉独酌,烂醉如泥,片刻却又有人来烦他,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滚。”他低低咒骂了句。抬眼一看,却是谢灵玄。谢灵玉心头一凛。当着这人的面,他不好太放肆。谢灵玄打量他半晌,平淡说,“母亲叫我来看看你,果然你还是这副颓废的样子。”“你凭什么看我笑话,”谢灵玉压低嗓子嗫嚅一句,“……你自己的夫人,不也跟人逃了吗。”谢灵玄亦饮了杯酒,“是啊,同病相怜。”谢灵玉无语。虽说同病相怜,但谢灵玄还是比他好一点的,起码温小姐回来了,现在人就在水云居中。而他呢,无妻无子,还没功名,挫败透了。他对花奴生出一些怨来,他救了花奴,又给了花奴安稳的住所,可花奴给他带来的又是什么呢?烦恼,耻辱,甚至连他的大娘子都不要他了。商氏的老贼,平白无故把花奴送给他,果然没安什么好心。他忽然好生后悔当日商子祯欺辱温芷沅时,没听谢灵玄的,一举把商氏干掉,否则怎会酿成今日的祸事。“谢灵玄。”谢灵玉忽然叫道。也不知是酒意麻痹了神经还是怎地,谢灵玉有点分不清真假谢灵玄了,甚至内心隐隐觉得假谢灵玄更好……这个假哥哥是可以依靠的人,像上次的事一样,假哥哥能帮他想出一个可行的主意来,助他走出泥潭,而真哥哥不行。他清醒时,想的是骨肉亲情,救真哥哥出来、为真哥哥报仇。酒醉迷离中,内心却又更为依赖这假哥哥。“你给我指条明路吧。”谢灵玉熬不住了,没骨气地恳求道,“上次你把我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你本来欠我的,这回就当还了。”谢灵玄面无波澜,自顾自地将杯中酒饮尽。他似乎并没有和一个酒鬼多谈下去的意思,喝罢了,留谢灵玉一人歪歪扭扭地倒在桌上,撂杯欲去。走出几步,谢灵玄顿了顿,还是发了慈悲,“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你既想她回来,就自己去求呗。温芷沅要上山当姑子,你就三步一叩首地磕上山去,把脑袋都磕开花,看她原不原谅你。”……困住在水云居的温初弦听闻了芳姨娘被发落的消息,略略惋惜。她想为芳姨娘求情,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来,谢灵玄是不可能留任何威胁在身边的,芳姨娘既然帮了她,以后说不定还要节外生枝,他必定要剪除。十二月没剩几天的时候,谢灵玄要温初弦梳妆打扮,和他一道往商府去。温初弦也不问为什么,依言把自己打扮得明明丽丽的。重回谢府之后,她一反常态地老实,常常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她仿佛就是完全依附他而活的菟丝花一样,谢灵玄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云渺和萧游这对兄妹认了亲,已是商府的贵小姐和贵公子,风光又气派,不比往日。商子祯厌恶萧游这从天而降的兄弟,但听说萧游曾把那神仙似的温小姐嫖到手,艳羡不已,私下里常常拿温初弦开玩笑。萧游比商子祯清高些,自然不会同他一般见识。商子祯调笑无度,“装什么装,想当年在九宴山庄,我也是碰过那温初弦的。若非她运气好嫁了谢灵玄,我必把她娶来当个妾室,好好折辱一番。”萧游心中一紧,“你那么早就认识她吗?”商子祯得意洋洋道,“当然了。不若这样,爹爹近来要对付谢氏,若谢氏真倒了,咱二人合力把那温小姐夺过来,我半个月你半个月,夜里轮流宠惜,也算‘珠联璧合’……”萧游不欲再听这些龌龊之语,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