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对谢灵玄深深愧疚。公子的恩德,她真是今生都难报。夫人待她再好,却也没公子这般好。想来也是,毕竟她服侍了公子那么多年,也算是公子的半个枕边人,公子不可能不疼她的,从前原是她错怪公子了。路上,谢灵玄闲闲问起,“你那兄长呢?”云渺一怔,听谢灵玄蓦然提到萧游,舌头打结有点不敢透露。谢灵玄解释道,“我是想问问,他是不是也有商氏的血脉,今日认亲,原该你和他一块来。”云渺斗胆问了句,“公子……不责怪我兄长带走夫人?”谢灵玄微笑摇首,“夫人鬼点子多,你们在她身边服侍,也是知道的。想来你兄长也如芳姨娘一般,是被蒙在鼓里的。”云渺听他这话意思,似既往不咎。公子总是这样善,遇事喜欢把人往良善了想。就连她这种曾被赶出去的奴婢,都能重新回到他身边。当下松了口气,答他刚才的问话,“兄长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但他会回来给公子请罪的。”谢灵玄道,“说来,那日我在商府门前碰见你们,就该帮你们认亲的。若那样,你们兄妹俩也不至于分别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云渺一阵暖涌,“公子!奴婢已经很感激您了。”谢灵玄点点头,并不怎么在意。他掀开轿帘,望了望长安城车水马龙的风景。良久轻叹说,“你哥哥也真是省心啊,竟舍得把你一人丢在谢府中。夫人没了的事毕竟和你有点牵连,若是母亲非要责罚你,我又护不住你,可怎生是好?”云渺痴痴,“公子……”谢灵玄温和说,“好在,你就要回商府了,没人能伤得了你兄妹俩了。”云渺眉毛沉下来,听公子说的这几句恳切之语,心里酸溜溜的,甚是舍不得公子。念起夫人进门之前,她和他度过的那些旖旎时光,着实令人留恋。商府,有谢灵玄作保,云渺很容易就见到了商贤。商贤蓦然被送来一个闺女,怎么肯认,奈何谢灵玄拿出了云渺手中的玉佩信物,又滴血验亲,都是相融的,令人推诿不得。多养少养一个女儿倒无所谓,商贤主要不知谢灵玄又打什么主意,可不敢随意接这烫手的山芋。直到谢灵玄亮出那句话,“若相爷认下这一位女儿,在下愿应相爷前几日之请,与您结盟,共图大事。”商贤动作顿时一凝,他是想拉拢谢灵玄的,过了这么些时日,他原以为事情没希望了,没想到此刻谢灵玄竟倏然松口。“那您不顾及您母亲长公主,还有与您弟弟的兄弟之谊了?”谢灵玄呷了口酒,长笑一声。“……毕竟如相爷所说,母亲又不是亲母亲,弟弟又不是亲弟弟,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敞亮。”商贤闻此,亦爽朗地笑起来。“那您既然有结盟之意,以后老朽与您在朝中就是一体的,可否透露透露您的真实名姓?”商贤早就好奇,眼前这一位究竟是何方神圣了。谢灵玄长眸阖了阖。他微微凑近了一些,商贤凝神去听,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却只听到轻飘飘的一声,“自是姓谢,名灵玄,字子诀。相爷糊涂了,连这都要问?”商贤脸色一黑,绝知没那么简单就套出他底细来,也就暂时作罢。当下两人心照不宣,已达成了某种协定。商贤将云渺唤过来,满是爱惜地疼了一番,对下人们道从今以后,云渺就是府上的五小姐了,谁也不得怠慢了去。云渺那日和萧游一道来认亲时,被赶出去摔得多惨,可做梦也想不到今日会如此顺利。她激动惊喜已极,心里还惦记着萧游,眼看自己就要做大家小姐了,不能让哥哥错过这个好机会,当下鼓起勇气,磕头恳求道,“爹爹!女儿其实还有一哥哥,也是您的骨肉,盼爹爹疼一疼他,将他也认下吧?”商贤哦了声,“竟有此事?”谢灵玄点头道,“不错,原是一对兄妹的。”商贤又问那男娃在哪,谢灵玄说,“她那哥哥原本在我家做伶人,日前却因为点误会,刚刚离开长安城。相爷派人快马去追的话,应该能追回来。”商贤期待与谢灵玄结盟,称霸朝野,对谢灵玄的这些无关紧要的要求很是依顺。当即命家中地位最高的豪仆,以最高礼节去寻萧游公子,必定要将他哄回来。云渺听了,心下欣慰。她和哥哥穷人变富人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她并不知萧游还和温初弦混在一块,只道萧游把温初弦带出去后,就独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