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是自由身的话,她会独自收拾了包袱离开,自动退出。可是她做不到。商贤放她的条件是,叫她在一个月之内怀上谢灵玉的孩儿。商贤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做她不得而知,但如果她不从,遭到的后果有可能是毒打或者被鸩杀。所以就算在谢府的处境再难,她都得坚持下去。……温初弦那病本就是心病,无有什么大碍,修养了几日后,精神渐渐恢复了。那日她跟谢灵玄要吃的,又痴又傻地和他说话,除了确实有几分神志不清外,也是她蓄意惹他怜悯。她意识到硬碰硬根本就不是谢灵玄的对手,于是她便放大自己身上的柔弱,让谢灵玄可怜,如果有幸能让他心里有一丝丝愧疚,她以后的处境没准会好些。杀他或逃走也许会更容易。病好之后,温初弦去给长公主请安。听说二房的谢灵玉新收了通房,长公主为这事气病了。温初弦惦记着长公主相救她的恩情,诚心诚意地收集了冬天梅枝上新生的露水,用这东西煮茶喝颇有静气凝神的功效。长公主好奇地问,“你和玄儿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和他最近都不在一块?”温初弦敛起内心的情绪,平静地说,“近来儿媳害了一场大病,怕渡了病气给夫君,便劝夫君不要时时与我相见。”“原来是你主动的。”长公主恍然一声,“我就说,玄儿不是那样狠心的人,怎会舍得关你。”温初弦心下沮丧,表面却不动声色。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逢人就说谢灵玄是假的,凌虐她欺负她云云……这种反抗根本没有用。只要还在谢宅门里,她就还得受他的摆布,没人会相信她的话。她现在就像笼中鸽,也许只有开笼飞出去,天空才是她的。长公主又催道,“玉儿他们有了孩子,你们也得抓紧了。为娘有生之年能不能四世同堂,就都落在你们身上了。”温初弦冷淡嗯了声。隔日永安侯要做满月宴,遍邀长安城的权贵。长公主身体有恙实在无法出门,便叫膝下儿女前去。谢灵玄和温初弦一道去了,来到永安侯府,入对成双,引来许多人的驻足。姻婚尤其是大家族之间的,就是这样,内里再是一片肮脏败絮,外表也得装作同心同意似胶投漆的模样。谢灵玄将贺礼送与永安侯,侯爷喜气洋洋地道,“谢相与夫人才真是一对神仙眷属,恩情美满,羡煞众人。”当日陛下赐婚,十里红妆,满城同庆的婚仪,许多人还记忆犹新。谢灵玄霁颜微笑,“多谢侯爷。”他与温初弦五指交扣,外人看来,确实是一堂缔约,永结鸾俦,说不尽的美满恩爱。夫唱妇随,谢灵玄既然这般说,温初弦便也得挤出一个幸福的笑来,给所有人看。永安侯不禁叹,若说这温家庶女,也真是掉进福窝里了,得谢郎如此宠爱。前些时日城里还传风言风语,说温小姐并非温老爷亲生,乃是她娘和外面恩客的私生女,嫁到谢府有骗婚之嫌,谢家郎竟也毫不在乎,当真是对她爱恤到了骨子里。这一头,萧游从云渺那里得到了今日温小姐要往永安侯府的消息,多日不见,欣喜若狂,便带好了笔和纸,也想混入永安侯府中去。奈何侯府守卫实在森严,他这种闲人根本不让入内,萧游便只好在府门外守着,渴望待温小姐出来时候能见她一面。他从前也是敬重谢家公子的,但自从听说温小姐被婆婆禁足,谢灵玄却因为畏惧母亲而袖手旁观后,对那谢灵玄便多了几分看轻。此番巴巴到这来,却不欲再记叙谢氏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所有笔墨只愿留给温小姐一人。这一场满月宴,直到临近黄昏才结束。辞别了永安侯后,温初弦终于不用再假笑。谢灵玄和她一道出来,问她,想要什么生辰礼。温初弦一双妙目怔怔看他。不是孩子么?他如她所愿救了全哥儿,她不是已经答应给他生子了吗?夕阳万道瑞光打在亭台楼阁上,遮下一片片昏黑的阴影。谢灵玄立于黄昏下凉凉的西风中,抚着她的面颊,爱溺地说道,“孩子自然要你生。但生辰礼,你可以再额外要一样。”他刮她鬓间的珠花,叮咚作响。他是真心想给她过生辰,虽然生辰已经过去了,但还可以再补上。温初弦垂下脑袋来,沉默。她在想一件不轻不痒,他又会答应她的生辰礼。“戏吧。”她低声说,“我想看戏,但前几日伶人们都被母亲赶出去了。如果你要给我补生辰,就叫个戏班子来让我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