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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姑娘若是知道公子要将他们的东西都烧了,肯定会伤心得不成样子。不过想来倒也是,比起出身微贱的弦姑娘,嫡长女沅姑娘和公子更相配些。·太阳一出来,长公主和温氏母女一同在后院赏花。谢氏乃是四世三公之族,九州之内第一望族,家宅处处都精致得像瑶池仙境。佳树奇竹,旁逸斜出,令人心旷神怡。温芷沅扶着长公主的手臂,比亲生的儿女还孝顺。何氏在一旁帮腔,三人亲亲络络地说话,浑如一家人一般。温初弦懒懒散散地走在最后,听不懂她们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就不再听。她望着枝头的白玉兰,眺望天边的飞鸟,流动的白云,沉吟细思,只觉得处处都写着谢灵玄三个字。这三字仿佛把她的骨髓都吸干了。日也念,夜也梦。她心不在焉地伏在鹅颈长廊边休息,一遍遍地回忆谢灵玄替她摘梅枝的样子,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对她笑。这番赏花会直蹉跎了一上午,到了午时温初弦才和温芷沁回到膳房用膳。何氏和温芷沅自然不一起回来,长公主要单独设宴款待她们。不会儿,水云居的黛青来了。温初弦认得黛青是谢灵玄身边的女使,有些异样。黛青将手中木盆放在地上,“我家公子说多谢姑娘的好意,只是公子是信佛之人,平日里还去放生,不能困一只活物在身边。这鱼儿便原封不动地还给姑娘。”黛青话说得不卑不亢,倒也没有鄙薄嘲笑的意思。不过话说得越清楚,越是表明谢灵玄不受她这私相授受之礼,以免今后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说不清。温初弦舌根有些郁结,很尴尬,是那种自作多情的尴尬。过了片刻,又像吃了黄连一样苦。旁边的温芷沁看热闹,早已笑掉了大牙。温初弦声细如蚊,“多谢姊姊,此番……此番是初弦思虑不周了。”黛青道,“姑娘不必自责。”温初弦默然,唇瓣有些发白。黛青使命已毕,见她如此,也不愿多留。要说,这世间之事,最怕一厢情愿。温小姐这身份尴尬,于大公子而言,做妻不够,做妾又作践了,两人注定没法走到一起的。公子无情将他们从前那些定情之物烧了,也是长痛不如短痛。刚要走,听温初弦叫住她。那小姐泪水闪烁在眉睫之间,憋红了脸。她有几分难过,全是歉意和悔意。“还请姐姐代我跟玄哥哥道歉。”黛青不禁怜悯她。“好。”温芷沁跳上前来,阴阳怪气地说,“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玄哥哥马上就要娶我长姊了,你还巴巴地贴上去?到底有没有一点脸皮?”温初弦不理,径直走开。温芷沁看不惯她摆臭脸,上前去扳住她的肩膀。“怎么,戳到你心窝了?”温初弦蹙了蹙眉,甩开温芷沁,力气比平时大。她闪着泪花,倔强地说,“和玄哥哥有婚约的人是我。我送他什么,都是我乐意。”温芷沁冷笑道,“也就只有你把当年的约定当婚约,母亲和长公主马上退婚。”温初弦如中败絮,只说,“我不会退婚的。”便一头奔上了闺阁,关紧了房门。这一晚注定无眠。夜里,温初弦梦见自己的手被人按着,被逼硬生生在退婚书上写下了名字。她挣扎,反抗,却浑身无力,无可奈何。抬头见按着她的人,正是谢灵玄和温芷沅两人。她一下子惊醒。起身擦干细汗,望向窗外如钩的冷月,温初弦慢慢冷静下来。这事原是她做得不对。一者玄哥哥心善信佛,只放生鱼,而不用水缸困鱼。二者鱼儿若是被养在卧房里,的确算了私相授受之物,于人清白的名声有损。可细想又觉得奇怪,从前她给玄哥哥送过钗子,交换过毛笔,他皆是和颜悦色地收下的。温初弦捂着脑袋,埋在膝窝里,愈想愈乱。左右思量,是她冒犯了玄哥哥,怎么说也得和他道歉。她托付黛青带去歉意,也不知黛青说了没有。白日和温芷沁说的那句气话笼罩在耳边。她不会退婚的,也不会放弃玄哥哥。·翌日一早,天晴气清,谢蕙儿又来找温芷沁去扑蝴蝶。有了上次的教训,温初弦没有再和她们一道出门去,主动窝在了闺阁里摆弄香料。温芷沁在谢蕙儿耳边低语了几句,谢蕙儿扑哧笑出声来,两人不亦说乎。不用说,是在嘲笑送鱼的事。温初弦假作不闻。她亲娘从前是扬州城的瘦马娘子,却也是一等一的琵琶高手、调香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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