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危急之时,身后轰隆隆一艘大船朝他们驶来,船上的人大声呼唤,隐约听见是“夫人——”二字,竟是谢府的船追来了。谢子诀顿时惊悚,蜷缩在角落里,不住发抖,“别抓我,别抓我……”可他们的小船被撞坏了,漏水太多,船马上就要沉了。温初弦心灰意冷,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吗?远眺追船船头,见一模模糊糊的白影,如索命的白无常一样。没人穿白袍能有这般气势……是谢灵玄来了。温初弦忽然绝望。他回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存着同归于尽的心思,站在船板上,浪头一过,她就被打入到了波涛汹涌的河水中,与此同时,船也沉了。谢灵玄喊了声,“初弦!”随即竟也不顾性命,跳入了水中。替身的替身温初弦晓得被谢灵玄抓到也是个死字,所以跳河时根本没带犹豫的。今日反正也倒了血霉,索性就做个了断吧。冰凉的河水灌进她的鼻子、嘴巴,大雨如漫天坠下的钢珠,噼里啪啦,砸得人生疼。温初弦虽然也会水,但她心念俱灰之下放弃挣扎,双手双脚不到片刻就抽筋了,身子也越来越沉,须臾间就要溺入河底。死就死吧,解脱了。可谢灵玄凫水追到了她。她被大水冲得越来越远,那么多家丁下水去捞她,谁也没能捞着,唯有谢灵玄拉住了她的一条手臂。他和她仿佛就是两块磁石,永远相互吸引。簌簌霪雨,温初弦重新又落入到了谢灵玄那熟悉的怀抱中,平日丰神俊朗的他此刻也狼狈无比,被大雨浇透了,竭力将她沉重的身子拖上岸。他是冒死跳入河中救她的……那一刻,温初弦的心被一种奇异的温暖包围,膨大起来,热热的血流袭遍全身,控制着她,让她难以遏制地渴望谢灵玄,有种想把谢灵玄搂住狠狠亲吻的冲动。她好厌恶这种感觉,一旦和谢灵玄有身体接触,她就控制不住自己。难道她真爱上了谢灵玄不成?理智和情绪厮杀在一起,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谢灵玄引着她往船岸那边游去,漉湿柔软的后心完全暴露在温初弦眼前,没有任何护甲、坚硬衣物的遮挡。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卖力在救她。可是她一点也不感激他。温初弦手揽在他后心上,全哥儿悲惨的死状如梦魇般浮现在眼前,新仇和旧恨交织在一起,她想让眼前男人也尝尝,堕入地狱的滋味。风浪中,她拔下了头上一枚尖锐的长银簪,借着冲撞之势,用尽十足十的力气,戳向谢灵玄的后心,对准了他肺腑心脏的位置。原拟将他戳个对穿,可即将刺入皮肤的那瞬间,温初弦忽然心悸了下,这一刺便稍稍偏离了些位置。血水如团团升起的暗花,顿时染红了一大片河水。船上的汐月、乐桃等人,河中会水的众家丁们,都在急急呼唤着他们,河岸河水全都是人。暴雨,血水,场面混乱极了。“公子!夫人!”雨水刷洗在温初弦面上,混着泪水,她大吼了声,狠狠从他背部将带血的簪子拔-出来。谢灵玄身子颤了颤,顿时呕出一大口猩红的血来。他淡色的唇艰难地翕动,滔天巨浪中双耳失聪,只能从口型来依稀辨认,他在唤她的名字。随即便沉下去了。温初弦失魂落魄,手骤然一松,筋疲力尽,凶器簪子掉进了河底。与此同时,前来救生的家丁终于接近到她,将她捞回了岸上。·再醒来时,风平浪静,却已在水云居绵软干净的拔步床上了。温初弦额头上裹着一层纱布,原来她被救上来时撞到了头,受了点轻伤。她撑开眼皮,怔怔望向天花板。万念皆无。甚至有点辨不清,自己这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汐月跪在她床边,喜出望外,“夫人,您可算醒了,您都睡了一天多了,公子快急死了。”公子……温初弦喑哑地重复着这个字眼。“是啊,公子也昏迷了许久,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奴婢比划您。”温初弦缓缓歪过头去,眼神变黯。她记得,她在河中曾把利簪刺入谢灵玄背心,竟没能要了他的命吗?也真是天意弄人,谢灵玄此番没死,不知还要怎样折辱报复自己。而玄哥哥,一定已经被水淹死了吧。温初弦灰心丧气,苦笑一声,实在怃然提不起精神来。汐月奔出去报喜,不一会儿谢灵玄就被人搀扶着来了。温初弦余光扫见他的身影,避过头去,不愿理睬。想来,他定会质问她为何恩将仇报,在河中背刺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