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困意懒地伏在谢灵玄膝上,自嘲说,“最近老是心口疼,可能快要死了。我小时候,温家有一个姨娘就是心口疼,没过半年就一命呜呼了。”谢灵玄眉心微锁,“不准胡说。”温初弦默然,只得住口。帘幕半掩半闭,谢灵玄忽然攫住她的唇。情思万种,酿就一池春色。温初弦双手是自由的,就垂在两侧,可是她却没有推开他。不是不想,是做不到。那种痛苦的感觉又来了,像是一根傀儡线,牵引着她的四肢去迎合和奉承他。她的神志被剥蚀,拒绝他,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犹如中了迷魂药。曾几何时,她也主动在床榻上讨好过谢灵玄,但那些都是怀着目的的,且由她自己操纵。她现在却好痛苦,就宛如她的心、身子都对谢灵玄上了瘾,神志却在强烈抵触,神志和身子完全是矛盾的。……其实平时她独处时还好些,只要一接触到谢灵玄,身体就会情不自禁地动情,然后心酷似被万虫咬啮一般,中了咒着了魔,一心一意想的都是他,再容不下其他。她怎么可以如此下-贱?仿佛此刻她比谢灵玄还更渴望些。心口好疼,好疼,谢灵玄便替她轻轻地揉。他一碰她,她愈加难受,断断续续啜涕起来。她不想如此在仇人的怀抱中苟延残踹,更不想对仇人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她眼角咸咸的眼泪,却被他亲密地舔舐去,成了助兴的佐餐品。温初弦在一片泪眼朦胧中抬眼去瞧谢灵玄,只觉得他无比英俊,每一寸都是她眷恋的样子。流水般的爱意将她吞没,让她昏昏沉沉,竟觉得救玄哥哥也没那么重要了,和他长相厮守才最重要。她真是疯了。她好渴望他,近乎病态的渴望。但他只要一离开她,爱意又像烧烬的冷灰,一点不剩。她就这样在爱恨之间反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情到浓处,谢灵玄清冽的嗓音缓缓响起,“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陛下要派他去西南边陲走一趟,鼓舞边疆士兵作战的士气,一去可能就要十几日。因为温初弦有伤在身的缘故,他已经拖延了好几天了。如今她伤势已经无大碍,他真的该走了,不然就有违皇命了。温初弦悄无声息地应一声。爱意刚刚褪去,恨意还没袭来,她此刻对他无情无感。也许是今晚明月太过凄清的缘故,两人的氛围多少染些悲凉。自从谢灵玄娶了她以来,他还没出过这么久的远门。“我很快就回来。”他说。温初弦轻缓地吐着气,沉默中藏着令她自己厌恶的、对他不由自主滋生而出的深情。宛如有一双无形的手,按着她的头,一定要她爱上谢灵玄,舍不得谢灵玄。明明她清醒时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死。“你不是想归隐吗,等我回来咱们就走,再不问这些凡尘世事了。”温初弦讽说,“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你都舍得下?”他唏嘘道,“那些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啊。”“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抢?”他阖上双眼,“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任他在人世间再是呼风唤雨,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一微尘寸草般卑微的凡人罢了。“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温初弦黯然。从他的话语和神色之中,她感觉到,他很渴望她能答应和他一起归隐。这样的要求,若在平时她肯定会冷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此刻,一想到拒绝之语,她的心头肉犹如被虫子咬啮般地钻心疼。她痴痴怔怔道,“我等你。”这话也不是她的本意,仿佛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操控她的嗓子,迫使她说出来的。谢灵玄满意地爱抚着她,荡漾如春风一般。“嗯,我记着了。”左右不过十几日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她和他远走高飞,远离谢府,也远离过去不堪的一切。他会弃了谢灵玄这个名字,另给自己取一个,崭新开始。他什么都不要了,把属于谢灵玄的那些东西都完璧归赵,他只想要她。谢灵玄轻轻将她放平,她也没反抗。“娘子。”他知道她肩膀还有伤,并不敢太粗鲁。自从温初弦受伤后,两人已经数日没有亲近过。这次之后,又要很久见不了面了。他会时时刻刻都想她的。也希望,她如他想她那般,想他。……谢灵玄翌日便要走了。他身为当朝右相,走公差原是常有之事,倒不必多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