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前留下一张珍贵的香方,名为“半江红”,能治梦魇之症,有极好的凝神静气之效,一度被扬州城的达官贵人们所追捧。娘亲死后,这香方再无人能调出来了。此刻左右闲来无事,温初弦便跟嬷嬷借了几味香料,调弄几下,香味竟出奇的纯正。她一时微喜,沉浸在清劲的香气中,聊以忘忧。若是能将半江红调出来,发扬光大,那么她或许可以完成娘亲的遗志,在长安城里开一间香粉铺,攒一些嫁妆钱。她想着将来的事,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那个绕不开的人儿。送鱼只是一件小事,她不想因为这事和玄哥哥有心结。尽管再三逃避,她还是得去道一下歉……水云居,云渺的眼睛肿了两天,终于见好。勾引大公子不成反被训斥不是什么光彩事,云渺默默地做自己的活儿,也不再提及,只在内心还暗暗和黛青较着劲儿。一方狼毫笔被送到水云居,小丫头说是弦姑娘送的歉礼。那笔涂漆好,毫毛润泽,显然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小丫鬟跟黛青说,“弦姑娘怕惹了咱们公子不高兴,特意驱车赶了十几里的路,当了母亲的一块玉石遗物,才换得这只笔。姑娘说书房之物,并不私密,应不逾矩,还请姊姊代为交给公子,千万叫公子原谅她前日的冒失。”黛青扬了扬眉。这弦姑娘,还真是个脸皮薄的人。黛青叹息道,“公子昨日刚叫我把她以前送的东西都烧掉,这笔公子未必肯收。”黛青绕开云渺,小心翼翼地将狼毫送到了谢灵玄面前。谢灵玄这厢正在圈点少帝送上来的功课,睨了眼那狼毫,只淡漠地说,“拿开吧。”顿一顿,“告诉她我没生气。”黛青低声问,“公子,这笔也烧掉吗?”谢灵玄阖了阖眼,“烧了吧。留之无用。”晦暗冷涩,尽是空洞。黛青暗自叹息,心想公子大病一场,真是逆情转性,从前的所爱所憎都变了。作者有话说:男主就是谢灵玄,c的至于通房是怎么回事,后面主线会说,我就不在作话里解释辣!明天还是六点香料[微修]第二天,黛青来到绿萼梅林里,将谢灵玄的话带给温初弦。“公子亲口说了,没生姑娘的气,姑娘且放心吧。”春寒料峭,温初弦在此等了一早晨,身上的间裙被露水打湿了。她抿抿唇,“那狼毫玄哥哥收了么?”黛青闪过一丝犹豫,还是说,“嗯,收了。”温初弦如释重负,内敛地笑一下,笑得沾几分甜。“多谢姐姐。”黛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骗她,或许觉得她傻得可怜。黛青回到水云居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想接下来的几天,水云居总能收到弦姑娘送来的一些小物件。一捧绿萼梅、一匣挂着露水的鲜果,一小斛香料……都不是随身私密之物,却是精心准备的,日日在天未亮时就送来,无不含着丝丝缕缕的少女心意。特别是香料,焚之气息如行春郊,恍若雪中春信,也不知温初弦是用何种秘法调成的,竟在外面买也买不到。云渺看不惯,“她真是出身微贱的庶女,连送礼都这么偷偷摸摸小家子气。”黛青道,“她是真心喜欢咱们公子,才会日日不辞辛劳地送东西来。”“公子是堂堂中书府的主君,岂会将这些物什儿放在眼中。”黛青惋惜,这些东西无论包含了弦姑娘多少心意,公子都不会瞧上一眼,悉数丢出去。到头来,都被府上的那些杂役和小厮糟践了。唯有那小斛香料,很是静气凝神。黛青实在不忍香料也落于腌臜奴才之手,便擅作主张,在谢灵玄平时焚的檀香里掺上一些。谢灵玄自打落水后,就落了下了头疾的毛病。焚温初弦送来的那香,倒比寻常檀香更易入睡些。谢灵玄察觉,“什么香?”黛青不敢隐瞒,只说是弦姑娘送来的。黛青心想,公子那样一个黑白分明的人,若是厌恶,早就让她们换了去。既然什么都没说,那或许就是还行的意思。温初弦知道谢灵玄还喜欢她的香,似忧又似喜,心脏一抽一抽的,蒙蒙地春动,眼睛里也闪烁着甜浓的光。黛青问,“香方是什么?我们也好今后为公子采办。”温初弦答,“名为半江红,是我娘亲留下来的香方。”黛青一皱眉,这香方竟然是她那瘦马亲娘调弄的风尘之香。公子光风霁月,怎能用这种沾了红尘的卑贱之物。黛青刚要推辞,温初弦却受了极大的鼓舞,要赶回去焚膏继晷地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