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送你回家的那个?”
“嗯。”
“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罗飏抬起眼看着丁子木,“我觉得我是喜欢他的,但是我拿不准。”
“这有什么拿不准的?”丁子木笑着说。
“我真的拿不准,他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些男生不一样。”罗飏肯定地说,“念书的时候,我也喜欢过男同学,但是那种感觉跟现在不一样……”
丁子木闭上嘴不说话了。
“木木,”罗飏困惑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丁子木看着盘子里的菜,渐渐地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似乎是一条颠仆不破的真理,可是对于丁子木而言,“结婚”是个特别荒谬的词,自己的父母自不必说,就连邻居家那个疯子,据说也是因为婚姻问题才疯掉的。以前冯老师一提“恋爱”他就打心眼里烦,虽然看到罗飏有了追求者也很高兴,但是这件事一旦从“追求”升级为“相恋”,那感觉就不同了。
丁子木把筷子放下,强压下心里那种烦躁的感觉:“罗飏,这个……我也不懂。”
“我知道,”罗飏小声说,“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我快憋死了,我每天都在问自己该怎么办,到底同意不同意,可是每次都没有答案。我总觉得自己跟他之间……差距太大了。”
“什么差距?”
“他……我一开始以为他就是对方公司的一个普通职员,他也一直说自己就是一个普通职员。可是我前几天偶然得知,其实他是对方公司董事长的独生子。这种‘麻雀变凤凰’的戏码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也根本就不信,我开始怀疑他只是玩玩而已……我讨厌这种疑神疑鬼的想法,但是我控制不住。我也跟自己说,‘自信一点,罗飏你哪里比别人差啊,凭什么他就不会真的爱上你?’可是没用,我就是不敢相信他。”
丁子木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罗飏,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产生过类似罗飏的这种感觉,甚至他其实很反感所谓的“爱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永远没有办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从举案齐眉到水火不容,也就一线之隔。
丁子木这么想着,眉眼间就带上了一种不赞同的神色:“罗飏,我觉得你还是慎重点儿的好。”
“你也觉得不靠谱儿吗?”罗飏问道,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失望。
丁子木没说话,他产生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必须要制止罗飏,天下所有的婚姻都是荒谬的,一步走错终生后悔。
“罗飏,你没看报纸吗,现在的离婚率多高啊。”
“是啊,”罗飏沮丧地叹息一声,“是挺高的。”
“所以你还是慎重一点儿吧。”
罗飏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丁子木:“木木,你真的反对吗?我记得你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我以为……”
丁子木皱皱眉:“我很高兴?”
“对啊。”罗飏沮丧地说,“不过也正常,在不知道他身份之前我也挺高兴的。他一直瞒着我,最后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实情,我觉得自己特别可笑,我也挺生气的。”
丁子木没有细听罗飏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的一阵乱想,他有点儿疑惑,罗飏找男朋友,我为什么会高兴?不对,高兴是应该的,好友有了爱情是值得祝福的事情,奇怪的是现在为什么会感到“不高兴”。更奇怪的是,自己怎么不记得曾经为这事儿“高兴”过?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丁子木就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扔进了一个迷宫里,四面八方全是路却没有一条能走通的。他掐着自己的掌心想冷静下来,奈何整间餐厅里的声音全都混杂在一起,就像被处理过一样浮在耳边,把罗飏的声音全盖了过去。
丁子木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儿快,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
“罗飏!”丁子木飞快地说,“我有点儿头晕。”
“啊?”罗飏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感情问题抛到了一边,她紧张地往前凑了凑问道:“很难受吗,要不我们出去吧,这里的空气不太好。”
丁子木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他觉得自己只要一站起就能飘到天花板上。罗飏眼看着丁子木死死地抓住餐桌的边缘,神色惊慌,她自己也开始慌,之前杨一鸣嘱咐过她的话又冒了出来。虽然并不清楚木木到底是什么心理问题,但是杨一鸣有一句话她是牢牢记得的:
“丁子木有任何不正常的表现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罗飏迅速翻出手机来给杨一鸣打电话,铃声才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罗飏?”杨一鸣说,“丁子木怎么了?”
杨一鸣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沉稳,罗飏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杨老师,木木说他头晕。”
“他晕倒了吗?”
“没有,但是我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反应。”
“罗飏,”杨一鸣的声音越发的沉稳,连语速都慢了下来,“你听好了。你就陪他说话,别停。如果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尽量阻止他,但是一定要用温和一点儿的方式;如果阻止不了就跟着他,不要让他单独行动。告诉我你们在哪里。”
罗飏飞快地报了地址,从餐桌的这头挪到了丁子木那一侧:“木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丁子木还是没有反应,只是闭上了眼睛。
罗飏把手盖在丁子木的手上,感觉出他轻微的颤抖和冰凉的体温。
杨老师,您快点来啊。罗飏无声地呐喊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