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李润野上前一步,轻声问,“能给我们一个机会么?我会很小心的。”
顾云森木然地转过头去看着顾之泽,看到儿子汹涌而下的泪水和殷切期盼的目光,他慢慢地站起身,瞬间苍老了十岁,佝偻着腰一步一步挪了出去。顾之泽在身后喊一声“爸爸”,可是顾云森没有回头,任凭儿子在身后哭得不能自已,只是一步步挪着,每一步都忍着钻心的疼痛,每一步都恨不得踏出血迹来。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看着妻子的照片,在那张深爱的脸上,他看到了儿子的神色。他轻轻地问妻子,我该怎么办?
照片上的人不说话,只是微笑着,那笑容甜蜜幸福,可是目光却坚定执着,透过生死的空间,直直地投射到顾云森的心底,他记得,在妻子主动提出“私奔”时,脸上就是这样笑容,在她偷出户口本拉着自己直奔民政局时,脸上也是这种笑容;在他们初到安宁市,只能租得起平房时,脸上也是这种笑容。顾云森悚然一惊,他忽然想起来,儿子说“我不想离开他”时,也是这么笑的。
顾云森就这么坐着,看着照片上的人,直的窗外渐渐泛白,一轮太阳缓缓升起,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在刺目的阳光下,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觉得全身都在酸痛,他听不到房间里有一点儿动静,也不知道儿子和李润野怎样了。但是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爱情,从来都是非理智的”。
他自己疯狂地爱过,从教那么多年,也看过太多“热恋”的年轻情侣。他深深懂得试图插手“爱情”的尝试几乎都会失败,只有自己爱一次,伤一次,痛一次,才能学会成熟懂得珍惜。
顾云森慢慢地站起身,拉开房门走出去。顾之泽的房门没有关,他看到李润野坐在床边,紧紧握着顾之泽的手。而顾之泽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安稳,每次在梦中抽泣的时候李润野就会抚一抚他的头发,把手掌扣在他的额头,然后顾之泽会牵动嘴角,继续沉睡。
顾云森站在客厅的阴影里看了半晌,慢慢地转向厨房。打开厨房门的声音惊动了李润野,他走出来看到顾云森从冰箱里拿出几只鸡蛋和一包面包片。李润野笑了,他走到厨房门口,轻声说:“叔叔,我已经买好早饭了,放在饭厅的餐桌上。”
顾云森往顾之泽房间的方向看了看,李润野解释道:“之泽前天晚上就没睡,因为您要来,他紧张得不行,折腾了一个晚上收拾房间,还跟我演练了好多次要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李润野苦笑了一下,“百密一疏,谁知道那个充电器漏了马脚。”
“如果不是那个,你们要瞒到什么时候?”
“其实,之泽早就想说了,是我不让他说的。我自己曾经冒失过一次,我知道这样会给您带来太大的冲击,我本想再准备准备的……”
“还想准备什么?”
“想让之泽更出色一些,给他找好后路,万一有什么他随时可以转身离开;也让您更了解我一些,能更信任我一些……可是,我们还是伤到了您。”
顾云森摆摆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润野拉着顾云森坐在餐桌前,打开一个外卖盒子,里面是热腾腾的八宝粥,又拿出一份生煎放在盘子里递给顾云森,他说:“您先吃点儿东西吧,等之泽睡醒了我陪他吃。”
顾云森看着桌子上的早餐,都是自己平素喜欢吃的,他叹口气拿起了勺子。
于是顾之泽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红肿的眼睛走到房门口时,就看到自己最爱的两个人坐在餐桌前,一个静静地吃着早餐,另一个轻声细语地闲聊。
他的眼泪又一次奔涌而下,心却飘到了窗外碧蓝的天空中。
考验
大年初六,顾之泽被亲爹扫地出门了。
顾云森凶巴巴地说:都给我滚一边去,我眼不见心不烦!
顾之泽讪讪地跟在爸爸屁股后边转了两圈儿,三番两次想要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被李润野拖了出去。李润野发动车子的时候对顾之泽说:“你爸爸心烦,咱们躲两天让他静静。”
于是这两个把天都捅了一个大窟窿的人臊眉搭眼地回到了李润野的家。顾之泽一踏进房门就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心里的沉重感慢慢消散,他长长地吐口气,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再动一下。
李润野放好东西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梳过顾之泽的头发,微微用了点儿力道,顾之泽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师父,以后我们该怎么办?”顾之泽懒洋洋地问。
“什么怎么办?最难办的都办完了,还有什么可‘怎么办’的?”
“我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顾之泽傻乎乎地说,“我现在都不敢闭眼,我怕等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这原来是场梦,爸爸根本就没有原谅我。”
“那也是我该担心的啊,你担心什么?在你父亲眼里,我才是那个勾引你走上歪路的罪魁祸首。”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是多么处心积虑地想要跟你在一起。”
“哦?”李润野俯□子凑近他,轻声问,“喜欢我?”
“嗯!”顾之泽点点头,痛快地说,“很喜欢!”
“愿意和我在一起,就算再苦再难也不后悔?”
“你要是对我不好的话,我马上反悔!”顾之泽颇为傲娇地说,小脖子一梗,眼睛就翻了上去。
“我尽量不让你后悔!”李润野笑着吻上去,用舌尖去勾起顾之泽的全部热情。顾之泽闭上眼睛,摸索着去解李润野睡衣的扣子,换来对方更为猛烈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