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于娟已经可以对当初释怀,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白头到老,可她已经没有能力再爱上任何人了。
沈晴从兜里摸出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点燃了,把烟雾深深的吸入肺部,又缓缓吐出,这才觉得有了那么一丝丝虚幻的暖意。隔着烟雾,她能看见秦默那模糊了的长相,斯文温和,比几年前那个瘦瘦弱弱的白斩鸡好看多了。
她最狼狈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男孩子在她的身边,没能给她一句安慰,还要请她帮助他们逃出去。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这时,秦默问她:“你还没走出来么?”
她只能自嘲笑笑:“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辞了空姐的工作,自己开了一家小店,赚着可有可无的钱,炒点股票,没事泡泡吧,应付应付家里人介绍的相亲。一切都跟她当初设想的一样,可唯独少了最初的那个说好要相伴一生的人。
她相亲对象流水账似的换,二十六岁对别人来说只不过是个略大了一些的年纪,没有男朋友最多是被人说说闲话,可熟悉她的母亲却开始有些警觉了:“阿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结婚了?”
她没必要撒谎,点了点头,哪怕过了六年,她对自己的母亲依旧有着隔膜,年少时亲密的母子关系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对心思复杂,彼此爱护,却依旧拘谨试探着的两个女人。这依旧是她的母亲,她依然敬爱着她,可却再也无法信任她。
母亲一直以来的猜测终于得到肯定,神色竟然有些失措:“怎么会这样……就没有合适的么?”老一辈的想法就是这样,什么情情爱爱,都是年轻人一时的玩乐,电视剧里赚人眼泪的把戏,在一起,为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罢了。
她摇了摇头:“可能有,我不想跟人家过,真要硬凑一起,也是早晚得离。”她一想着要一起过日子,就情不自禁地觉得没劲,觉得可笑,这样还要怎么在一起呢?
母亲的神色有些灰败:“你这样,老了该怎么办呢?难道你要孤独终老么?”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呢?
老了再说吧。
没说出口的是,指不准我就死在二老的前头了呢?也未必是孤独终老啊。可这话说出来估计是要挨骂的,她也就咽回肚子里了。
她是真不在乎老了以后怎样。
现在的她只不过就是这么活着而已,老了以后,恐怕也就这么活着而已。
后来她做饭时,似乎听见了母亲的喃喃声:“早知道你这样……”
早知道又能怎样呢?她并不是为了赌气,为了让母亲难过,才这样拒绝一个又一个的相亲对象的。她已经过了那个年少轻狂的年龄段了,她能明白母亲当年的心情,也能明白于娟的放弃。
只是她所有的爱,似乎都在年少时那一场爱恋,那一个人身上用光了,再之后的人,无论多么优秀,多么美丽,都无法让她的心情为之动荡。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她生起想与之度过一生的念头,哪怕仅仅是为了合适而在一起的念头,她都不曾有过。
还记得两个人恋爱时,她总是喜欢把自己摆在要承担更多责任的那个位置上,因为她认为自己比于娟坚强,可最后她才发现,于娟要比自己坚强的多,自己才是真正走不出、放不下的那一个。
那天店里来的女孩夸赞她:“老板你的手真漂亮,跟手模似的,以后结婚了戴戒指一定漂亮。”
就这样无意之中的一句夸赞,却让她忽然想起当初跟于娟曾经一起买过的对戒,原本只是看好了,就买下来了,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可她年少时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是她一次又一次握着这戒指,念着于娟的名字熬过来的。
后来那戒指哪去了?因为学校是禁止女生佩戴饰品的,所以她把戒指穿在项链贴身带着,结果一个不小心被教官看到,还是没收了。
原来自己记得这样清楚。
不想起来,也就那样了,想起来,她心里却跟发疯了似的想着那枚戒指,仿佛找回戒指就能找回那捏着戒指时安心的感觉。
可直到她方才看见戒指的一刹那,她无比清晰地明白了,如果现在有人再来问她一句,你是否还喜欢于娟,那她会给出一个最为肯定的回答。
是的,我依旧深爱着一个人,无法自拔。
年少时的桎梏,就这样锁了她六年,或许还要锁她一辈子。
醋缸子发作
沈晴的烟瘾不大,抽烟只不过是心烦意乱时的一个习惯罢了,抽了两根就停了下来,然后换上一张笑嘻嘻的脸,邀请秦默有空来找自己玩。
秦默看了看沈晴递过来的名片:黑底烫银字,字体瑰异,内容却异常朴素,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酒吧的地址。沈晴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笑着向他解释:“这是我跟朋友合开的一家酒吧,客户群体比较特殊,驻唱乐队很棒。你没事来玩玩,给你打折——当然,别告诉沈卓云。”
秦默几乎立时就明白了,沈晴开的说不定是传说中的gay吧。
确实不告诉沈卓云比较好,秦默把卡片塞进了兜里,冷不防沈晴揽住了他的脖子,看上去像是拥抱一样,却在他耳边悄声问:“你来找的是什么?”
秦默一愣,随即就明白自己肯定瞒不过沈晴:“合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沈晴松开他的脖子,倒退两步站稳,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秦默,如果你有困难需要帮忙,可以来酒吧找我谈谈。”
秦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沈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