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郎嗤笑一声,他们萧家虽然和李家一个阵营,关系却不亲密,特别是萧渡郎,最看不上李向敏出淤泥而不染,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样子。
萧沐郎最后道:“你明天找人出去打听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云郎原先的厚衣裳倒是多得很,只是当时二房的财产都被抄没了,西北苦寒,他怕二哥二嫂和几个侄儿侄女耐不住,于是他和林玉岚只留了几件厚衣裳,叫他们都带走了,今日萧云郎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皮袄,显得整个人都灰扑扑的,屋里碳烧得暖,萧云郎把皮袄脱下来,刚走进来的萧渡郎看到他的手背一直发红,脸色迅速变了,急切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云郎愣了一下,不明就里地摩挲了下双手,他最近手上有些脱皮,还总是微微地发痒,不过并不严重,小袁氏也走了过来,皱着眉看了一会儿,道:“并不是冻了手,二少爷不要着急。”
萧云郎这才明白过来,道:“二哥,我没觉得什么,你别担心。”
萧渡郎托着萧云郎的手,心疼得直哆嗦,方才没自信看,竟然不知道小弟的手在这半年里一下子变得粗糙了,小弟不像他和大哥,从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历练,手上有厚厚的枪茧,母亲只教小弟琴棋书画、品茗鉴宝,小弟恐怕是连铜钱都没碰过的人,现在竟然要卖房度日,萧渡郎想着想着,双眼竟啪嗒啪嗒掉下泪来,倒把萧云郎吓了一跳。
萧渡郎哽咽道:“小弟,二哥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你。”
萧云郎哭笑不得地抽回手,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给他擦拭,可是擦着擦着,他的鼻翼也酸了起来。
小袁氏已经叫人去找大夫了,此时萧沐郎也慢悠悠背手进来,看着两个弟弟执手对泣,尤其是自己那人高马大的二弟一脸委屈的样子,顿时心情十分复杂。
父亲
等萧沐郎问清楚事情经过,坐下来冲萧云郎伸了伸手,萧云郎老实地把手递了过去,萧沐郎看了一眼,斜了萧渡郎一眼道:“你这都看不出来?天气变冷,将士们懒得用热水,手上常会脱皮,天暖和了就好了。”
萧云郎也松了一口气,萧沐郎却捉着他的手不放回去,看着大哥沉默的面容,萧云郎的心越来越沉,可是最终萧沐郎什么也没问,只道:“虽不要紧,也是要涂几天要药膏的,这几天就不要走了。”
萧云郎下意识道:“玉岚不会做饭……”萧沐郎一眼扫过来,萧云郎就什么都不敢说了,低下头道:“我知道了。”
厨房下足了功夫做了一桌萧云郎喜欢的菜,兄弟三个坐在一起,萧渡郎给兄弟们把盏,萧云郎两只手都搽了药,黏糊糊的,萧渡郎笑嘻嘻地问他要吃什么,萧云郎左右看看,道:“要吃鱼羹。”
“鱼羹啊……”萧渡郎盛了一小碗喂他,萧沐郎在一旁看着他们,默不作声地喝酒。
“父亲最近公务繁忙么?”
萧渡郎回答道:“也不是太忙。”
距离他们母亲去世已过了三年多,萧云郎想了起来,又问道:“父亲和小姨最近可给大哥挑选媳妇了?”
“噗——”萧渡郎哈哈大笑,“这半年里求亲的要踏破咱家门槛了,大哥谁也看不上。”
萧云郎笑道:“为什么?”
“对呀,大哥,为什么?”
萧沐郎看了看两个找死的弟弟,似笑非笑地对萧渡郎道:“你要是想娶亲了,跟父亲说就是了,我不在意你越过我去。”
“嘿嘿嘿。”萧渡郎不敢说话了。
萧家兄弟现在是京里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家世高贵,人才出众,且都洁身自好,从没有坏名声传出去过,有适龄女孩儿的人家多少都惦记过这兄弟两个,萧粟不管这些,叫他们兄弟自己看着办,结果一看好几年,现在他们还是光棍两个。
萧云郎也喝了几杯,脸上升起两抹红晕,萧沐郎面容温和道:“现在都十一月末了,干脆年后再回去吧。”
萧渡郎也吃了一惊,看着萧云郎,萧云郎愣了一会儿道:“不行呀,云岚自己一个人在家呢。”
“他有饿不死。”萧沐郎毫不在意道。
“……他什么都不会,会饿死的……”萧云郎打了个酒嗝,软软地侧趴在了桌子上,头枕着手臂,睁着眼睛看萧沐郎。
萧沐郎笑道:“既然他什么都不会,咱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不行……”萧云郎眨眨眼睛,迷离的眼神蓦然有了一分清明,“他心里太苦了,我不能不要他,我得心疼他……”
萧云郎在家住的梅苑还在,这些年下人们也勤加打扫,靖川侯府没有出事的时候,萧云郎偶尔也回来住几天,倒是这半年里他才来的少了。
萧渡郎把萧云郎放到床上,萧云郎一挨上软绵绵的大床,顺势就打起了小呼噜,萧渡郎也打了个哈欠出去外间榻上睡了。
萧沐郎没有等二弟明日去查清楚,下午就叫人带着消息回来了。
管家尤伯道:“大少爷,这件事是不是要等老爷回来……”
萧沐郎道:“不必。”
尤伯道:“老爷这半年就怕听到小少爷受委屈。”
萧沐郎道:“这种小事也没有必要叫父亲知道,你找个机灵的小子去李向敏家,告诉他他叔叔要强买我们家的宅子,李向敏这人最爱惜羽毛,他知道该怎么做。”
尤伯应了一声,斟酌片刻,道:“这样,是不是太打脸了?”
萧沐郎啜一口香茗,毫不在意道:“他觉得打脸,找他叔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