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玖睡着之后,眉眼始终未曾舒展。
本王伸出手,为他拭去了眼角未干的泪痕,然后叹了口气,将他搂进了怀里。
要说我这人也并非铁石心肠,薄情寡义,我入世的时候,既然带着意识而来,那便会欢喜,会伤悲,会恨,会悔。
我将姚书云视为知己,将燕玖视为至亲,该有的关怀,一点也不曾少。
我并不缺少感情,缺的只是四目相对时,该有的怦然心动,和衣衫尽褪时,该有的冲动。
我想爱上燕玖,并非不能。只是,我得如同取回那四道神识一般,取回我遗失的情根。
而我的情根,在燕玖的身上。
而拿回情根之后,燕玖将不会再爱我,也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便如失去了嗅觉的风慕言,不能再调香,失去了味觉的舒景乾,不能再酿酒。
失去了情根的燕玖,将不能再爱。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会比着这个,让人更为揪心。
本王看着怀里那眉头轻皱,睡得并不安稳的燕玖,细细地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始终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会爱上我。
这么多年了,我尽职尽责的扮演好他的小叔,一直把他当成小辈来疼爱,可他如何就跳脱了叔侄这层关系,爱上本王了呢。
到底是在哪一瞬间,本王让他走上了这么一条荆棘路。
将脸贴在了他的额上,本王耗尽了最后一点神力,去到了他的梦中,去窥伺他的过去。
那是一个艳阳天,四五岁的燕玖站在酷热的庭院里,面色惨白地看着那坐在树荫下吃冰的二皇子燕赐,小声乞求着:“二哥,天太热了,你让我回屋吧。”
十五岁的燕赐长眉一挑,“给我站好了,踩坏了我的鎏金铜壶,想要就这么算了?”
燕玖扁着嘴,“可我不是故意的。”
燕赐嗤笑了一声,“是不是故意的,本皇子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犯了错,就得挨罚,让你晒晒太阳而已,别给我装出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不然就罚你下冰窖了。”
燕玖:“二哥——”
燕赐:“闭嘴站好了。”
燕玖终究是没有再吭声。像是这样故意寻了借口,欺负他的事情,隔三差五的就出上演。有时是被几个哥哥往身上泼脏水,有时是被他们推上树,故意不放他下来,有时被当成靶子,供他们几个练手用。
燕玖身为正儿八经的皇子,却混的连个奴才都不如,无非就是因为爹不疼娘不爱。
燕玖的母妃容苒是罪臣之女,嫁给皇上没几天,祖上就被抄家斩首。自那一刻,她对皇上就冷了心,连带着对他的孩子,也是恨之入骨。
而燕玖的父皇对骨肉亲情一向淡薄,除了被他立为太子的燕琦格外受他照顾,其余人等,他连看都懒得看。
大约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才格外的渴望温暖,渴望亲情。
在骄阳下站了足有一个时辰,燕玖面上越发的惨白,头晕目眩,几欲要站不住。